我努力調整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平靜:“沈淮南,我們分手吧。”
沈淮南動作一僵,俊眉微擰,神色不耐:
“溫阮,我今天隻是為了嵐嵐的治療假裝和你先分手,又不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也不是真的不娶你了。”
“這是關係到嵐嵐後半輩子的大事,你為什麼非要無理取鬧?”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介意夏嵐,可她是我妹妹,和你說過多少次我和她沒有什麼,你非要這麼斤斤計較嗎?”
氣氛瞬間凝固。
得知自己確診蘇薩克氏症候群的時候,我沒有哭。
但此時此刻不知為何,一股潑天的委屈湧上心頭,眼淚突然就盈滿了我的眼眶。
一滴一滴,掉下來,越來越快。
我張了張嘴,想告訴他,夏嵐的記憶錯亂是裝的。
但我知道沈淮南不會相信,隻會覺得我惡毒,視天真無邪的夏嵐為眼中釘、肉中刺。
沈淮南見我哭,臉色稍微緩和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手機又響了。
是夏嵐。
她半夜突然醒來發現沈淮南不再,哭著又打來了電話。
沈淮南神色焦急,語氣軟和地安慰著電話那頭的夏嵐。
隨後,再一次拋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心口泛起密密麻麻針紮般的疼。
確診蘇薩克氏症候群的那一日,我以為忘記心愛的人對我來說是種痛苦。
但我現在不這麼認為了。
忘記心愛的人,忘記所有摻雜著愛意的痛苦,和摻雜著痛苦的愛意。
對我來說反而是種解脫。
我要讓顧淮南知道,真正的失憶是什麼樣。
在他縱容夏嵐一個又一個出格行徑的時候,在他和夏嵐當著我的麵親親我我的時候。
我在逐漸忘記他。
當我完全不認識他的那一天。
他會不會後悔,又會不會愧疚呢?
我和沈淮南是在大三那年在一起的。
他對我很好。
他一個從小金尊玉貴長大的人,會陪我吃大學街上十塊錢一碗的路邊攤。
吃到胃痛進了醫院,流著冷汗笑著安慰自責心疼到哭泣的我:
“我沒關係,隻要阮阮開心就好了。”
也會因為我愛吃糖醋小排,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親自下廚學做飯。
“阮阮,我想讓你以後每次吃到糖醋小排,都會想到我。”
甚至會因為我的一句無心之言,排隊兩小時隻為幫我買回來新開業的炸雞。
就好像。
好像我真的被他放在心尖上,他滿心滿眼都隻有我。
隻是每一個可能的夜晚、每一個戀愛紀念日、每一次生日。
沈淮南又都會因為夏嵐的一通電話離我而去。
這次是胃痛,下次是頭暈,再下次可能就是腳扭傷。
他說,夏嵐是他的妹妹,是他視為親妹妹般的存在,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讓我放心,他隻把夏嵐當作妹妹。
第一次撞見他們吵架的時候,是在沈淮南的家裏。
夏嵐見他帶女朋友回家,氣得哭著衝他喊:
“你怎麼敢帶你女朋友回我們共同的家?我也要帶男人回家,就在你給我挑的這張床上!我要和他做盡所有你和你女朋友會做的事!”
沈淮南被激怒,扣住她的腦袋直接狠狠吻了下去。
兩個人像要把對方拆吞入腹的吻襯得房間外無意撞見的我像個小醜。
但自那之後,他們之間又像退回了單純的哥哥與妹妹的關係。
沈淮南和我說,他們隻是一時越界,不會再有下一次。
我相信了。
我以為一切都會漸漸好起來。
脫軌的會重新回到軌道上。
而我和沈淮南,也真的要步入婚姻殿堂了。
隻是命運終究如此戲謔。
它在我確診蘇薩克氏症候群之後。
給了我當頭棒喝。
要我心愛的男人向我提分手。
要我心愛的男人當著我的麵娶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