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這一點,我二話沒說,轉身就再次往房梁走去。
老太太和三個姐妹都高興得抱在一起,壓根沒發現這細枝末節的事兒,看見我忽然動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再次戴了手套,爬上梯子,老太太他們幾個急忙過來圍住,幫我扶著。
奶奶問:“先生,你還要找什麼?”
老鼠這東西本來就最是膽小謹慎,就算是陰險的遺鼠也知道要活命,都鬧了這麼大動靜,我現在來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我摸了老半天,除去吃了一鼻子的灰,一無所獲,隻能心裏麵歎氣,從梯子上爬了下來。
看著此時他們婆孫四人惴惴不安的樣子,幹脆我實話實說,將三妹身上的事情和老太太講了。
之後,我和老太太說:“老嫂子,看樣子你們家這事兒一時半會兒平不了,比我想的要難。想要化解,我要在你這兒長住。”
之前說好的是半個月,現在事沒辦成,還要拖著時間,給不了定數。
下山第一樁事做成這樣,我自己都心裏膈應。
誰知道老太太聽完之後,仔細查看了一下三妹鬢角的瘢痕,臉上本來擔憂的神色一掃而空,反倒多了一絲喜色。
她走上前,拉著我的手:“好啊,先生,當然好了,這有什麼為難的?”
老太太對著一邊的三妹招了招手,三妹走了過來,奶奶牽起了她的手,臉上帶笑。
“先生,如果不是你,三妹的臉還不知道多久能好,現在這樣子,已經不礙事了。你是我們家的恩人。”
說著,她膝蓋一彎,眼看要往地上跪。
還好我眼疾手快,用腳尖墊住她的膝蓋,在她雙膝落地之前將她扶了起來。
老太太站在我麵前,神色有些發愣。
我擺手說:”說早了,太早了。老嫂子,事兒都沒成,我不該受你這大禮。你這段時間先等著吧,讓三妹不要急著出門。”
之前老太太身上那東西八成是被請出去了,現在怕的,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而三妹這樣身上被留了印的,出門就容易被撞上,到時候隻要那東西跟著她走幾步,她回來必定發高燒,如果腦子燒壞了,就是真的沒辦法了。
奶奶點頭,扭過頭,又急急忙忙讓三個妹妹去準備做飯了。
三個女娃出了門,她又走到我麵前,說起了房梁上婚書的事情。
我以為她心裏麵過不去,本想安慰她,畢竟那婚書已經很老,說不準是以前的事情。
老太太聽完卻擺擺手,讓我不用再提了。
她是舊社會時候相親嫁過來的,那時候的人結婚嘛,有的人提倡自由婚姻一夫一妻,但也有人想要媒妁之命三妻四妾。
老太太就是後頭的那種,沒讀過書,嫁來之前不知道夫家長什麼樣,嫁來了就不管外頭的事,和老頭子也隻能算是相敬如賓。要說感情,也沒多好。
她先前難過的,不是老頭子與他人過結婚,而是怕自己那麼多年都過得名不正言不順,怕自己死了入不了祖墳。
不過在看見三妹的小臉重新恢複幹淨,還有一家人臉上的笑意之後,她最終還是想開了。
“反正人都死了,就算老頭子和別人好了,我也管不著。我隻知道秀中她們三個都認我當奶奶,是我養活大的。”
她說:“沒地方埋就一把火燒了,我那麼多年苦日子都過下來了,還怕什麼。”
我看她眼中堅定的神色,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拍拍她的手。
她想得開當然是最好,心寬才能體胖,早點破開她麵相上的不足。
但是這下我卻難做了。
看她這反應,大概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要找出來到底是誰設下的招,還得靠我自己。
老太太和我說完就走出門去,和三個孫女一起拾柴火起鍋做飯了。
我在屋子坐著歇了會兒,久違的提上我那一身行頭,走出了院門,直奔村子的老陰陽家。
我到的時候,老陰陽家門沒關,大大敞開。
他坐在老木桌前頭,手裏麵一個煙鬥,看見我,連忙滅了煙鬥,站起來,迎到我麵前。
“小兄弟,那家的事,您已經辦完了?”
他刻意與我隔了有一步的距離,神色比起上次多了些打量。
我微微搖頭,他讓出一條路,把我帶到了家裏。
他的木桌上已經備了兩杯白酒,看樣子是早就料到我會來。我自然沒和他客氣,坐了下來。
我不愛喝酒,沒沾那小瓷杯,直接開口說了來意:“我還得再留一段時間。”
陰陽點點頭,呷了一口酒:“多久?”
“短則三兩天,長則四五年。”
陰陽似乎並不吃驚,他應了一聲,又喝了口酒,烈酒下肚,他顯得對這酒很滿意,抿了一下。
之後,他說話聲音稍微大起來。
“剛才街上的事情我也看見了,確實是老頭我力不能及之事,小兄弟年紀輕輕,卻有一身厲害本事。”
他眼睛轉向我,上下看了好幾圈:“之前來那家的,單是在門口繞一圈回去都要虛幾天,小兄弟這遭倒是完璧歸趙。”
我們這行,誇別人本事無異於砸自己招牌,他說得坦率,我有點沒想到。
他摸了摸下巴:“不瞞你說,我雖然在這兒呆了這麼久,卻也沒搞明白那家裏的事。我猜到你今天要來,就特別想請教請教,到底怎麼回事?”
是個直接的人,我不討厭。
我笑笑,大致和他講了一通。
他聽得直咂舌。
“居然是這樣!絕戶釘,好狠的做法!”
我說完,他也把一杯酒喝得差不多了,又從桌下拿出一個沒喝完的白酒瓶子滿上,我看了一眼,正是我之前送他的。
原來他是拿我送他的酒來招待我,我一時有點哭笑不得。
這老頭有點意思。
他雖然喝得爽快,但是酒量並不好,一杯下肚,眼神就有點渙散。
我正好趁熱打鐵,繼續和他問起老太太一家的事情。
他聽我一問,臉上馬上多了一點得意,拿出神棍平時那種故弄玄虛的架子,和我扯起來:“那一家,哎呦,事情可就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