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翻箱倒櫃過後,老太太累的大喘氣。
我翻了翻那些梳子,有十三把。
我手上掂著梳子對老太太說:“木梳招魂,家裏不能超過三把,不然必遭禍事。”
老太太急了,說:“總不能一家人用一把梳子吧?”
我說:“招魂,特指木梳,不然那些有錢人家為啥用象牙和犀牛角做梳子?現在商店裏都有塑料的,你去買幾把,這些不能留,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那些仙人掌不要隨便動。”
老太太目不斜視的點頭,我把那些梳子包起來,走了出去。
村口的小樹林裏就是村裏葬死人的地方,越往裏走,墳堆越多。
木梳這種東西,盡量少用,它比塑料梳子好用,不起靜電,可陰冷降臨的那一刻,就有的哭了。
一個墳堆放一隻。
放梳子在墳頭莫回頭。
心裏記著數,到最後一隻的時候,先停在原地三個呼吸,而後頭也不回的朝身後扔去,扔的越遠離因果越遠。
做完這一切,切忌原路折返,要換一條路走。
在野外見到木頭梳子,千萬不能撿,梳子比屍體更晦氣,一遇曠野便再也沾不得。
兜兜轉轉,饒了一大圈,我可算走出了小樹林,豈料剛出林區就撞見三座墳。
真他媽晦氣,酉時出林遇墳倒黴三天,進樹林的時候見墳莫怪,出來的時候不行,很多人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也不當回事。
當然,倒黴的時候,他也聯想不到這裏。
我沒敢停留,目光直視前方,假裝沒看到這三座墳,走出十多米後,歪著腦袋狠狠往身後吐了三口,這才如釋重負。
人的身上,屬唾沫陽氣最重 ,關鍵時刻吐幾口唾沫,可以救命。
我比尋常陰陽厲害,不是有三頭六臂,懂得多一點,什麼複雜情況都會化解而已。
回到老太太家裏,她的另外兩個孫女已經放學回家,大姐讀初中了,名叫陳秀中,幫著奶奶在院子裏做飯,二妹陳秀慧,是個小學生,見到生人害羞的躲在了門外。
老太太一邊炒菜,一邊嗬斥二妹:“快叫叔叔,這孩子。”
我擺了擺手說:“無妨,先辦正事。”
我把那些仙人掌拔掉,裝在麻袋裏,寫了一道正一六丁六甲符塞進去,立在牆邊。
老太太問我:“接下來怎麼搞?”
我說:“子時找個土坑埋了,回來時在十字路口壓一張紅紙,切忌,壓紙的時候不能被人看到,不然前功盡棄,有晦氣。”
說著,我從我的布袋子裏拿出紅紙,裁下一角,這時,老太太那邊飯已經熟了,為了款待我,老太太特意殺了一隻雞,幾個娃娃好久不沾葷腥,吃的比我還開心。
到晚上要入睡的時候,我叫他們把家裏的掃帚倒過來,放在牆角,囑咐老太太不能睡,子時要去把那些仙人掌埋了,紅紙也壓在指定地方。
安頓完這些,我在老太太家的廂房躺下,這個時候,我失眠了。
不幹淨的東西就跟不同性格的人一樣,有的害人,有的不害人,還有一些甚至會幫人。
倘若六根清淨的人,不去主動惹這些東西,就不會沾染,心存邪念,就容易被跟上,拿紙錢香燭來供養,他就可能會幫你。
而我現在無疑是在引火燒身,稍有不慎,就會把那東西引出來。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一下抽煙的人,自古做大事的人,煙癮大的很多,那是因為香煙也是一種香燭,煙癮大到一定程度,可能冥冥之中身不由己,是身上的東西在跟著一起吸......
這些東西受了供養,自然也會回報。
不過我從不教人供養臟東西,因為那是邪術。
這陳家的事,究其根本是有一難纏的東西,想要化解,有兩個途徑。
一是高人坐鎮,一步步解怨;二是用香燭供養,此後此家富貴榮華,後代子嗣可能會一飛衝天。
當然,後者如同與虎謀皮,業報深重,報應來的那一刻,大羅神仙也擋不住。
其實無論是仙人掌,還是木梳,都是我的試探,這些物件都會為臟東西聚攏滋養,我動了這些東西,就觸犯了它。
心下不安,我起身寫了一張開煞隱身符,揣在懷裏,又舀了一瓢清水來,將符紙點燃,灰燼落在淨水中,仰麵一口氣喝下,而後心中默念咒語,這才睡下。
到三更天的時候,我聽到了狗叫的聲音,我翻了個身,眼皮直跳,隱隱感覺一股黑氣籠罩在頭頂。
常人感覺不到這種,隻會覺得難受,夢到鬼壓床,或者從高空落下,我開過天眼,天柱骨能感受到煞氣,常人在這種時候一般睜不開雙眼,我可以,但這種時候睜眼是很危險的,雙目與煞氣相衝的刹那會丟魂,睡下前我喝過符水,有備無患,但為保險起見,不敢深度入睡。
過了一會兒,我明顯感覺的到那團黑氣飄到了其他地方,屋子裏的溫度也跟著越來越低,一直到五更天,黑氣才消散,這時,我的手心已經滿是冷汗。
等到雄雞打鳴,漫長的一夜到頭,我翻身而起,提著杏黃旗出門,直奔村子的十字路口,壓的紅紙必須被風吹走,這些仙人掌帶來的陰氣才會隨風而散,要是被貪玩的小孩子撿了去,會患眼疾。
我遠遠看到那張紅紙被壓在石頭底下,石塊很大,被風吹走的可能性很小,不多時,有村民趕著牛車路過,車轅碾過,迸飛了石子,清晨的風吹散薄霧,紅紙隨風飄到空中,翻著跟頭,越飛越遠。
回到陳家,老太太已經在忙農活,大姐陳秀中為二妹陳秀慧係上了紅領巾。
“先生您起這麼早。”老太太對我的稱呼也變了。
我點了點頭,待兩個女娃去上學後,把老太太拉到了牆角,對她說:“小妹臉上的雀斑能去掉。”
“真的?”老太太的神色無以複加。
我取出紙筆,寫下藥方: 雄黃 3 錢,豬苦膽 1 個,將雄黃研碎和膽汁調成糊狀,塗擦患處, 1 日數次,半月即愈。
拿著藥方,老太太犯了難:“雄黃好買,現在大夏天,誰家也沒殺豬,哪裏去弄豬苦膽。”
我搖頭苦笑道:“老嫂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隻管去中醫處抓,一定有。”
聽我這樣一說,老太太解下圍裙,一路小跑出門。
不多時,她滿臉激動的跑了回來,臉上全是汗。
“還真有。”老太太高興的說。
我說:“照我的方子做,這藥必須過至親的手才能見效。很多藥方都會用到豬苦膽,幹中醫的都會在年關殺年豬時備下存貨。”
藥做好,到抹藥的時候,老太太看著麵前可憐的小孫女,眼淚忍不住的往下落,吧嗒吧嗒全掉到了藥碗裏。我看在眼裏,什麼都沒說,這藥方缺一劑藥引子,就是眼淚,非至親之人,誰會感同身受,落下如此多的悲傷。這就是為什麼要過至親之手的原因。
老太太問我:“還要做什麼。”
我說:“要在老嫂子家裏多討饒幾天了,十五日後見分曉。”
“這倒沒啥,就是粗茶淡飯,怕慢待了先生。”老太太慚愧道。
我安慰她說:“這個無妨,平日裏風餐露宿,這不算啥。”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
在老陳家一家人看來,我是個不苟言笑且神秘的人,他們隻看到我處理事情時從容不迫,殊不知我在背後的準備,手忙腳亂。
陳三妹的雀斑不是天生的,那是某種印記,臟東西盤踞在此不迷失方向的標記,雀斑一除就是攤牌的時候,我必須在此之前做足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老陳家被人做了局。
這局原本不是衝老陳家來的,他們運氣不好,不幸踩中,才至此橫禍,家破人亡。
家中貧寒卻不用塑料梳子,買一大堆木梳回來,從不種花的人,家裏養了那麼多仙人掌、仙人球,這都是被跟上後,被潛移默化的影響,心性變了。
很多時候,人身上的愛好,不一定是自己所好,說不清楚的事,就得交給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