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光線不好,再加上我心裏慌亂,沒留神,跌進了一個土坑,土坑底下埋著尖銳的東西,刺破了我多處皮肉,涓涓的鮮血湧出,落了一地。
疼的我哭爹喊娘,忍不住去摸傷口,摸到了硬硬的東西紮在肉上,我以為是枯樹的斷茬,趕忙一根根的拔掉,這東西手感很光滑,拔著拔著,我意識到不對,捏著一根到眼跟前一瞧,腦袋都炸了。
是一節森白的骨頭。
我心裏一急,彎下腰去扒黃土,扒著扒著,我手上動作一停,下意識退後幾步,人都麻了。
是一具白骨,月光下泛著陰冷的光。
原來我方才砸在這具白骨上麵,被它的寸寸斷骨紮的遍體鱗傷,我身上的血也落了很多在它上麵。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驚醒過來,連忙玩了命的往回跑。
剛出樹林,隱約看到兩個人影在不遠處,其中一人忽然舉起一把斧頭,從身後將另一個人砍倒,前麵那人倒下後,後麵的人依舊不肯罷休,踩著那人的身體,揮斧如同驟雨,噗呲噗呲的聲音,聽得真真切切。
這可給我嚇毀了,連滾帶爬的朝家裏跑。
回到家裏,爺爺還沒回來,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嚇得不行,打開棺蓋,藏了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傳來一聲開門聲,緊接著一個人走進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李少白,李少白,快出來給爺爺舀水。”
我已經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吱聲。
隨後腳步聲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嘀咕道:“這孩子去哪了呢?”
話音落下沒多久,頭頂的棺蓋被推開,爺爺表情陰冷的看向我,道:“快出來,給爺爺燒鍋熱水。”
看到真是爺爺,我激動的差點哭了,連忙跳出棺材,伸手打開燈。
“爺爺你大半夜......”
我回過頭,話才說到一半,整個人便愣住了。
隻見爺爺渾身是血,手裏還提著一把斧頭,那斧頭上還在往下滴血。
回想起剛才在樹林裏看的一幕,我大驚失色,我說:“爺爺你殺人了?”
爺爺一愣,道:“你胡說什麼?”
我說:“我剛才都看到了,在小樹林,一個人從身後拿斧子劈倒了一個人,我沒想到會是你啊。”
爺爺沒有應話,整張臉忽然陰冷下來,顯得格外陰狠,我竟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
“你這孩子......”
幾個呼吸過後,爺爺忽然麵色一轉,笑著指了指我身後的桌上,道:“你回頭看看那是什麼。”
我一回頭,見桌上放著一顆血淋淋的黑熊腦袋,這才恍然大悟。
他可真厲害,這麼大把年紀,竟然偷襲砍死了一隻熊。
我鬆了口氣說:“你可嚇死我了。”
燒水的功夫,我又想起了根叔的話,於是轉述給了爺爺。
爺爺手抖著端起蓋碗,茗了口茶說:“我晚上跟他碰過麵,他都跟我說了。”
我不禁脫口而出:“我看到你倆了,我在身後追你,沒想到你一轉彎沒了影。”
爺爺問:“你大晚上跑出去幹啥?”
我如實相告後,這才想起了身上的傷,沒關注的時候還好,這一注意,傷口就疼的厲害。
爺爺的情緒許是還停留在殺熊的驚亂中,他沒留意到我一身的傷,我這一哼唧,爺爺才察覺出不對,他定睛一看,連忙上前,心疼道:“怎麼弄了一身傷?”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爺爺,爺爺的臉色卻越發陰沉,最後,他還是皺著眉跟我確認:“你確定自己的血滴在了白骨上麵?”
我點頭道:“千真萬確,不是一兩點,很多很多,差點給我紮成篩子。”
爺爺目光凝重,一下沉默了。
我心裏一慌,問道:“是不是惹啥禍了。”
爺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擺擺手說:“先別亂想。”而後回屋取來藥,給我處理傷口。
第二天一大早,爺爺給我拽了起來,我嚇了一跳,以為出什麼事了,爺爺說:“帶我去你昨晚摔倒的地方。”
走出門,天方剛剛亮,濃濃的霧氣籠罩,敲鑼打鼓吹嗩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過十字路口停下來燒紙,孝子賢孫跪在地上哭成一片,很多人家出來看熱鬧,隔壁的劉嬸跟賣油條的趙姨娘嚼舌根。
“根今年多大?四十七?”
“沒有,屬馬的,才四十五。”
“四十五就沒了?真可惜。”
聽到這話,我一瞬間瞪大雙眼,渾身驚起一股寒意。
爺爺皺眉道:“咋了?”
我驚愕道:“死的是根叔?”
爺爺神情古怪,眼珠子轉了又轉。
我就跟見了鬼一樣,拉住一個身穿孝服的送葬老頭,問他:“葬的是誰啊?”
那人說:“我兄弟根子。”
我問:“昨天死的?”
老頭腦袋一偏,瞪著眼道:“你這孩子,一點常識沒有,昨個死的,今天咋下葬,三天前就沒了。”
我靠。
果然聽到了我最最不願聽到的答案。
難怪張大爺行為那麼古怪,就像看不到根叔一樣,我說要去根叔家取東西,他也是一臉驚恐。
這下全都對上了。
他娘的,老子見鬼了。
老者不耐煩的從我手中抽走衣袖,隨著送葬的隊伍原來,而我卻是愣在原地,身上一陣陣的發涼。
過了一會兒,爺爺走到我身邊,抬手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小聲道:“別大驚小怪的,你根叔沒事,在咱家藏著呢。”
“鬼都藏到咱家裏來了?”我驚道。
爺爺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小點聲,哪來的鬼,你根叔沒死,玩金蟬脫殼呢。”
“沒死?”
我心頭一凜,隱約知道了什麼。
根叔這是假死啊,也難怪他們倆人會在夜裏密謀,這會兒我回想起根叔讓我轉達爺爺的話。
好家夥,根叔誠不欺我,棺就是床,床就是棺,他當真是睡在棺材裏覺得不舒服,說成是床,也說的過去。
找到昨晚那個土坑,我伸手一指道:“就是這。”
土坑裏還有我昨晚留下的痕跡,泥土表麵還有些已經幹涸的血點子。
爺爺跳下去,蹲在地上,扒拉開土,捏起一節骨頭,大拇指輕輕一壓,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爺爺這會兒的臉色更加陰沉,他說:“照這個風化程度,應該是唐朝的屍骨,奇怪,這也不是墓坑,怎麼會有屍骨,連棺材也沒有,沒有棺材......。”
爺爺嘶的倒吸一口涼氣,道:“明白了,屍骨是從棺材裏倒出來的,棺材帶走,骨頭扔了這是。”
“哎呀!”爺爺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這記性,這不正是......”
說到這裏,爺爺臉色一變,驟然止住。
我忙問:“正是什麼?”
爺爺這會兒臉色很難看,他說回頭再跟你細說,然後拿出帆布口袋,細心把那些碎骨撿了起來,最後她把唯一完整的頭顱也刨出來,裝進了口袋,帶回了家。
進家後,爺爺徑直走向堂屋的一口棺材,推開棺蓋,把裝有屍骨的口袋輕輕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