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看我到了。
王大安大喝一聲,喇叭嗩呐響起,七姑八姨哭喊。
我才剛走到棺材旁邊,就被兩個壯漢抬上了棺材。
一雙雙眼睛跟鐐銬似的盯著,看似禮貌,一旦有點不如意,怕是拳腳招呼。
拳腳不長眼,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吉時到,抬棺!”
隻是眾人一聲喊。
前後八個抬棺的,卯足了力氣,棺材紋絲不動。
“王老板,棺材抬不動!”
抬棺的委屈的喊了一聲,似乎也是怕招惹了王大安。
這人凶名赫赫,是個人都怕他不滿意。
比起凶,他比他弟弟更凶。
但這是別人的說法,我看王大安倒是沉得住氣。
他來到棺材轉了一圈,眼神落到了我的身上。
“還請小先生哭個喪,不然陰氣沉在地上,走不了!”
還是個三腳貓的本事。
我親自送走了王大河,怎麼可能給他哭喪。
我指著前麵路上,臉上盈出笑意。
“你再看清些,許不是陰氣。”
“也不是我不哭喪,是有人不讓走!”
王大安看向遠處,什麼也見不著,一群抬棺的,一頭霧水。
他走到供台前麵,抹了把香灰在眼皮上。
就見路上黃氣滾滾,有東西在動。
“該死的黃皮子,居然敢在太歲爺上動手,連老子都敢招惹!”
罵聲不大,我聽得明明白白。
王大安又抓了把香灰,遞給一個壯漢。
“耀龍,你去拿些銅錢,備之燒雞,撒給黃皮子!”
“老板,要不要......”
壯漢滿眼凶光,完全不懼。
“閉嘴,跟一群畜生空耗了時間,耽誤了時辰,我要你好看!”
壯漢拿了銅錢,恭恭敬敬的向四方撒去。
一隻黃燦燦的燒雞,被擺在路上。
“各位大仙兒行個方便!”
“人有人路,妖有妖道!”
“今日死者為大,莫要傷了和氣!”
“吃了燒雞,拿了銅錢,還請各位讓開道去!”
那黃仙兒一動不動。
那燒雞矗立在土中。
王大安凝視了片刻,大和一聲:“起棺!”
“喝!”
八個抬棺,再次起,額頭青筋暴起,扁擔彎彎嘎吱作響。
棺材不動如山。
“幾個臭黃皮,敬酒不吃吃罰酒!”
壯漢道:“我去弄死他們!”
王大安一巴掌拍在壯漢頭上。
“上山的日子,你讓我跟別人起個血腥?”
壯漢委屈捂頭:“那怎麼辦?”
王大安焦躁不安。
他有點本事,但隻是涉獵。
我道:“黃皮攔路,必有原因,這屍體裏麵,有東西!”
王大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棺材。
一個老娘們衝了上來,哭喊道:“棺材不能動!”
王大安眼皮抽了一下,朗聲道:“耀龍,開棺!”
老娘們喊道:“大安,棺材上了釘,還要開棺,不吉利啊,你弟弟死不瞑目!”
王大安怒道:“被黃皮子攔路就吉利了?要是誤了時辰,就耽誤弟弟投胎,更不吉利!”
老娘們沒有辦法,被幾個老婆子拉到了一邊。
我悠閑地跳到了一邊,看著熱鬧。
上了釘的棺材不好看。
當屍體見了光,陰氣衝天。
幾隻黃皮子衝了上來,直奔屍體。
壯漢大驚失色,一腳踩了上去。
接近兩米高,兩百多斤的腳,一腳把黃皮子慘叫著踩死。
王大安大怒:“耀龍,你踩死它幹什麼?”
壯漢委屈:“它們要衝棺材!”
我道:“黃仙已散,恩怨難消,當務之急,是先下地,入土為安!”
大家扭頭看去。
已經不見其他黃仙蹤跡。
王大安眼上再抹香灰,看不見黃皮子,就立馬重新蓋棺釘釘。
我拿起一人手裏鐵鍬,隨意挖了個深坑,把黃皮子的屍體埋了進去。
“你幹什麼?”王大安嗬斥。
“入土為安!”
把土推了回去,我笑嗬嗬地坐回棺上。
“起棺!”
棺材穩穩當當騰起。
王大安看著我,再次問道:
“小先生,唱個三安天盤五破關,你是神婆的徒弟,別說你不會!”
我閉著眼睛,打折板子。
悠閑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龍虎滄海歸了山!”
“左手拿起文王鼓。”
“右手拿起武王鞭。”
“先說鼓後說鞭,起名就叫晃魂帆。”
悠悠歌聲,飄向遠山。
壯漢看著王大安,不解詢問:
“老板,為什麼要叫這人來唱?”
王大安歎氣道:
“這何無病,是胡婆弟子,占了胡婆的麵子!”
“我弟生前不幹人事,還挖人祖墳,掏了黃皮窩!”
“拿他坐棺材,是趁胡婆不在,要他為我王家擋災!”
他算計很多。
但還是憂心忡忡。
弟弟生前作孽太多,不查不知道,一查把他嚇了一跳。
作孽太多,死的太早。
他怕不擋了災,他以前的兄長名義,給弟弟支撐了不少保護。
那過去的因果若沒能還完,報應就會發在他的身上。
我為瘸腿的劉富貴伸冤,染了因果,所以被牽扯進入此事。
人在做,天在看。
稍稍耽誤些時間,抬棺人哼哧哼哧趕路。
棺材踩著吉時送入山陰處半腰。
眼看著,數日前備好的陰宅,隻剩百米。
八個麵帶腮紅,身穿紅裝的男人,攔在狹窄的土路上。
壯漢耀龍向前一步,破口大罵:“你們是誰家的王八蛋,沒看到送葬的隊?麻溜的給我滾!”
就見前麵兩個腮紅臉的男人,發出笑聲。
笑聲淒厲刺耳。
背後六個男人,麵無表情,眼神陰森。
山裏狂風乍起。
兩個男人,原地扭動,不似活人,似在跳舞。
古怪的笑聲,嘻嘻哈哈,愈發刺耳。
“十裏八村三種蛋,王大河出生是個王八蛋,生前全家都混蛋,現在看來是真完蛋。”
“有爹有媽沒人教,白發送子命裏該!活人不收老天收,收完雜種收雜毛!”
“找死!”
耀龍怒火衝天,扛著鐵鍬衝殺上去,想要給他們開個瓢。
啪嚓一聲響。
黃光從男人身上閃起。
鐵鍬杆子應聲折斷。
耀龍被震得連連後退。
兩個男人,繼續舞動繼續跳,繼續罵人繼續唱。
背後的六個男人,抓著機會,向棺材衝來。
抬棺人被嚇得神魂顛倒,各自散開。
碩大的棺材,砸在地上,顛得一聲重響,震得我屁股開花。
我捂著屁股,慘叫著閃到了一邊。
“不好了,生前造孽,死後不得安生,過去仇人都來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