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八十年代的東北農村,出馬也有些年頭了。
幹我們這行的,要承擔因果。
有個說法,說因果多了,不得不修鬼仙、抓弟馬,重複下去,逐漸讓人身心俱疲,沉淪其中,難以脫身。
我小時候父母雙亡,住在姥姥家的時候,經常看到些不幹淨的東西,找了大仙來看。
“孩子,你命犯三災八難,不如出馬頂香吧。”
拜完香案、七星,師父說就算第馬香童了。
至那以後,我也改名為何無病。
我師父姓胡,大概四五十吧,聽說很有本事,大家都叫他胡婆。
胡婆眼睛一黑一灰,頭上挽著發髻。
家裏的布置很簡單,一些符紙,三色旗,一根鞭子,一個小鼓。
在師父家裏大堂正前方,供奉著一個九尾仙狐的畫像。
待到我成年時,接的第一個活在離家不遠的小縣城裏。
有一家小飯館老板的兒子整天高燒不退,怎麼吃藥都一直不醒,去醫院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然後就來找我師父了。
我們還沒進門,就看到一條肚子破裂的死長蟲。
師父伸出手掐了一卦,搖頭說道:“這長蟲是你家得罪的吧,小孩子也不小,不能這麼不懂事。”
隻見那家人慌忙跪地磕頭;“大仙啊,我家孩子就是以為那廟裏沒東西啊,才扔的炮仗啊,那誰也不知道啥事啊。”
見他們為人父母可憐,師父沒有見死不救。
那家拿出一遝錢,師父把錢壓在香爐下麵,然後上了一炷香。
上香是出馬弟子和老仙溝通的一個方法。
在看香的時候要看火,看煙,看灰。
這點香也有講究,不能扇風也不能吹氣。火苗上竄就是吉,不起火冒黑煙就是凶。
隻見那香火冒著淡淡的黑煙。
“這是惹著仙家了,請個神道個歉說道說道就沒事了。”師父說到。
師父拿出小鼓,在原地舞了起來,嘴中還念念有詞。
“日落西山黑了天哎,家家戶戶把門閂,行人君子把家還,鳥飛山林,虎歸山。”
“今天弟子請仙家,也來看看孩子無意的舉啊。”
“孩子有錯要認罰,仙家你也莫怪見兒”
“仙家今日你來看啊,五色的旗,五色的幡,五色的小旗紅白蘭。”
“仙家來時帶魂來啊,人魂歸在人身上,馬魂安在馬旁邊。”
“臨走送你三通鼓,送你回府去修仙。”
“小心走,小心看,送你一嶺又一嶺,過完一山又一山。”
唱詞的時候,看著胡婆的眼睛閃著光,那臉怎麼看怎麼像狐狸臉。
跳完大神,胡婆紮了一個小草人,拿起一張符貼在草人上。
“把這東西在小孩頭頂燒了,把那死長蟲埋了,對著人家磕三個頭,上三炷香,這事就算了了吧。”
此事罷了,我就跟著師父回去了。
回到家中,師父和我講:
“咱這個行當,出馬頂香,你也看了不少了,也沒啥教你的了,出馬頂香這種事一幹就不能停了,師父我經常出馬,染的因果太多了,不想害了你。”
“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走吧,也別往下傳了,把咱這事記下來就算了了吧”
師父長籲短歎,讓我離開了家門。
我本來沒打算接活的,安安心心過小日子,種種田也不錯。
架不住有人磨,加上人家是後山的人家,多少算個鄰居。
“結果人家執意要求下午一起走,到地方天都黑了。
一進他們家門。
帶路的就喊道:“劉富貴,小師傅給你帶到了!”
家門較破,我走進屋內,就看到一個瘸腿的老爺們兒急忙迎著。
“小師傅,辛苦你走一路了!”
“我也是沒法子了,求求你救救我媳婦。”
我壓住了他枯糙沾滿農活的老手。
“有我在。前因後果細細說來,我慢慢聽。”
劉富貴哭著說道:
“我出去賣豆腐,那王八犢子,進來把我媳婦玩了,他娘的,那王大河他哥還是當官的我咋和他鬥啊?”
“我媳婦被玩瘋了,我還上有老下有小,求您幫幫我吧。”
他哭著哭著便跪在地上,緊緊抱住了我的腿。
我好奇道:“王大河這麼肆無忌憚?”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的說道:“王大河耍橫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在劉家拿人錢財,明天去李家逗人媳婦。”
“劉富貴媳婦,不是第一個被糟蹋的。”
“我們想要去縣城老爺舉報他!”
“但是這裏離城又遠,前腳剛出村,他就帶人追上來!”
沒辦法,既然來了,就得幫忙啊。
“我去準備一下,都出去吧。”
把人都弄走了,我打算走一次陰差,先誅惡。
走陰差,就是閻王地獄的判官,不知道陽間發生了什麼事,需要陽間人去告個狀,讓惡人在判官那裏受審。
大致收拾出一塊空地,然後點上七根香,擺出一個北鬥七星的圖案。
這個叫去時路,看好這個方位就能在鬼差來時跟上,不至於迷路。
再排上三根蠟燭,排成一排,讓等香燃起就點上。
這個叫來時路,在陰間燈火灰暗,這三盞蠟燭就是上來要用的明燈。
無論成功與否,都需要在香火燃盡時到達。
在蠟燭熄滅前回來。
做這件事的全程不能左顧右看,聽見任何聲音立刻閉眼,這主要是人在陰間有很多不幹淨的東西,不能隨便看。
有感覺到陰冷異常就開始宣讀要受審人的名字、生辰八字、所犯罪行。
在回來時再點上三柱香,用看香來看出結果。
把眾人都叫進來,問了些王大河都幹了些啥事,就準備開始了。
站在原地,學者師父的樣子。
拿著小鼓來回踱步,嘴裏念道;
“今天請來鬼當差哎,帶我去那閻羅殿。”
“不是我死莫要抓,是我要去告大狀啊。”
“天黑下雨多起風,人間疾苦叮咚咚。”
“今天我來把狀告哎,改天給您塑金身哎。”
......
念著念著就失去了意識,周身陰冷,仿佛踩在虛虛實實的地上。
走陰陽路,走的是靈體,而不是身體。
循著三根神像縹緲遠去的路徑前進,我隻盯著香線,目不斜視。
走著走著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
“哈哈哈,好孩子,你怎麼也在這兒?”
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師父的。
“孩子,你怎麼不說話了?是遇到什麼事了?”
師父的聲音,顯得愈發擔憂,陰陽路上,陰風陣陣,熟悉中帶著森冷邪門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