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已是次日黃昏。
我不顧張青阻攔,瘋子般驅車衝到太平間。
顫顫巍巍打開13號冰櫃,我的寶兒就像睡美人一樣躺在裏麵。
但她麵目青紫,四肢扭曲,像個破布娃娃。
我視而不見,自顧自將蠟燭插在帶來的生日蛋糕上,再逐個將其點燃。
捧起蛋糕靠近寶兒,輕輕哼唱: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寶兒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靜靜躺在冰櫃中的寶兒,這次沒有在唱完生日歌後合十小手許願,也沒有迫不及待的喊爸爸媽媽陪她一起吹蠟燭。
我一遍一遍的喚著寶兒的名字:“寶兒乖,起來吹蠟燭,切蛋糕了哦。”
輕哄她:“小公主,太陽曬屁股了,再不起床要變小豬嘍。”
她仍舊無動於衷。
我撫摸著她的臉許諾她:“寶兒聽話,隻要你起來,爸爸媽媽就帶你去你最喜歡的迪士尼。”
張青趕到太平間,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我正用手大把大把抓著變質蛋糕往嘴裏塞,口中還不斷哄著寶兒起來回家。
他強勢將我拖出太平間帶回家,當晚我就發起了高燒。
昏天暗地的吐,撕心裂肺的哀嚎慟哭。
胰腺癌導致的腹痛生刮著我每一寸肉骨與神經,但那都比不上我心裏的淩遲。
我開始自毀。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沒日沒夜的看寶兒從前的VCR記錄,沉浸在與寶兒過往美好回憶中。
誰敢阻止,我就立馬衝進廚房提刀相向,包括張青。
知情者都說我受刺激太大,瘋了。建議張青考慮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我看得出張青的心痛、猶豫和掙紮,但我管不了那麼多。
我的寶兒沒了。
她才剛五歲,最可愛懵懂的年紀。
晚上不敢一個人上廁所,每次都要媽媽陪。
摔跤了會要爸爸抱抱,媽媽呼呼。
會為多吃一顆糖撒嬌賣萌,又在牙痛時哭著不去看牙醫。
我的死已成定局,早些死,說不定還能在奈何橋上遇到她。
就是不知道那時候她是不是已經喝過了孟婆湯,是不是還記得我是最愛她的媽媽。
求求她慢些喝孟婆湯。
直到遠在M國的另一位閨蜜謝玲站在我麵前,狠狠給了我兩巴掌,又將我按進一池涼水後,我終於魂歸人間。
寶兒的葬禮最後選擇是海葬。
我親自為她殮容,給她穿了最喜歡的粉色公主裙,卻沒能給她梳個公主頭相配。
她的頭顱被撞塌了一側,梳公主頭不美,我怕她生氣。
我給她梳了兩個可愛的丸子型花苞,配上櫻花粉紗質飄帶,風吹飛揚像個小精靈。
焚化爐冒煙那一刻,我癱倒在地哭的聲嘶力竭。
張青抱著我,反複呢喃:“央央,我已經失去寶兒,不能再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