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聲之前,班主的白月光悄然出現。
他任由她剪碎我的戲服,踩斷我的花槍。
我心如碎瓦,夜夜難眠。
曾幾何時,我和他是人人豔羨的梨園佳偶。
他許諾,助我名動天下,為我寫盡悲歡離合。
可當璀璨舞台終於搭建完成,他卻送她登台獻藝,而我,隻能呆立在台下,眼睜睜看著他們眉目傳情。
他說:“你往後登台唱戲的機會多的是,何必在乎這一場?”
可他不知,我已瀕臨失聲,也已決意離去。
......
我們水雲班進到京城的第二年,林奇川的小師妹就來投奔他了。
她沒有大名,隻讓我們叫她玲瓏。
逢人便說,她無父無母,這名字是少年時,林奇川親自給她起的,取自“荔枝鄉裏玲瓏雪,來助長安一夏涼”。
好像她遠道過來,就是來為林奇川去火的。
自她登門,林奇川就對我愈加冷淡。
引得戲班裏那些習慣拜高踩低的管事雜役,都對我不似以往恭敬。
丫鬟春桃看不過,替我爭執幾句,竟被她唆使人打得嘴角見血。
我去找她理論,她也不以為然,穿著戲服,在預演用的小戲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起來,唱完就挑釁地對著我笑。
“我知道這出《桃花庵》是你的拿手戲,可你卻不知,這出戲本是師兄為我寫的,而你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代我登台的墊場貨色。”
她說著又做了幾個亮相,身形神態都與我無異,隻在眉眼間,盡是張狂。
“我初來乍到,看到他與你搭檔,心中還有些不悅,可一見你的風韻扮相,與我八九成像,便知你不過是師兄暫解相思的玩物罷了!”
她的話,讓我猝然想起林奇川教我這出戲的那晚。
他講解完要義,就讓我上台試戲,看著台上雲袖紛飛,飄逸揮灑的我,他竟雙目空洞,神遊天外,良久才慨歎一句:“似曾相識燕歸來......”
我問他為何如此講,他卻目光搖曳......
解釋說,我天資超凡,讓他回憶起第一次看這出戲時的情景。
如今我才明白。
原來那個情景中人,便是她。
“怎麼啞口無言了?不過我既然已經回到師兄身邊,你也確實該偃旗息鼓,躲到暗處,少些聒噪!”
玲瓏在台上居高臨下地看向我,眼神似針如錐,好像要刺進我肉裏。
而我始終波瀾不驚。
她一段唱腔,幾個動作,我就識破她隻通文戲,是個青衣,而我文武皆習,是名副其實的刀馬旦。
她更不知的是,我和春桃常年相伴,情同姐妹,春桃替我出頭,我亦會為春桃鳴不平。
我給春桃使出個眼色,她立即弓步,雙手交叉托在身前。
我隻在她手掌上輕輕一踏,便借力飛身上台,還不等玲瓏收斂驕橫,就左右開弓,賞了這跋扈女人四個耳光。
“你敢打我,你......違反班規,讓奇川知道,非趕你出班!”
她捂著臉,才叫囂出一句,我又一個窩心腳,直接把她踹飛,摔臥在地上。
“你唆使人欺負春桃,擅調戲裝,擅用戲台,我不過是小懲大誡,代班主教教你什麼才叫規矩!”
看著玲瓏癩皮狗一樣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我才覺得春桃被欺的怒氣稍有緩解。
她這時還想呼救,卻被我一聲喝住。
“你挨我一腳,腹內正吃著勁,你若大喊大叫,傷了丹田,興許以後連個小調都唱不齊整!”
我此話一出,玲瓏也就再不做任何掙紮,繼續窩在那哽咽。
我又招呼過春桃:“春桃,你也過去給她一巴掌,剛才是我打得,不作數!”
春桃點點頭,就朝她走,沒承想,才到她近前,就被趕來的林奇川猛地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