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直到聽到身旁的江銘傳來穩定而均勻的呼吸聲,我才緩緩睜開眼睛。
黑暗中,我靜靜地凝視著天花板,恍惚間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
那時的我剛剛大學畢業,有著出色的設計作品,原本差一點就能拿到心儀的offer。
卻因為被幾個醉酒的小混混拖入巷子,用玻璃酒瓶刺瞎了雙眼,錯失了原本屬於我的光明人生。
和我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嫌棄我是個瞎子,連句辯白也不容我說,便轉頭向江城首富之女季明珠求婚。
我一度陷入自閉,幾天幾夜不敢出門。
直到季家父母找上了門。
他們說,通過派出所提供的DNA比對發現,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有報告為證。
可彼時的我,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們哭著將我抱進懷裏,心疼的輕撫我的臉頰,告訴我,沒關係,一切有他們在,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把我的眼睛治好。
從未有過父母疼愛的我,一下子陷入了他們的親情圈套裏。
卻沒有細細想過,明明我人一直在江城,憑借他們季家的財力,為何過了二十年才終於找到我。
回到季家的前三個月,他們待我極好,不僅有單獨的房間,穿不完的漂亮衣服,還隔三差五地帶我去尋醫問診,但每次治療過後,我努力睜大眼睛都是徒勞。
索性自己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天,季家父母卻突然帶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季明珠求到我麵前,說季明珠在外麵犯了事,對方不肯和解,一定要簽認罪書,問我可不可以替她去認罪。
“同同,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明珠還有光明的人生,她不能年紀輕輕就去坐牢。”
“她心儀的offer馬上就下來了,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
“可是你不一樣,反正你也不用工作,出獄後爸爸媽媽也會一直養著你的,好不好。”
聽著爸媽懇切的言辭,我努力壓下心底的酸澀,想到自從接我進門,他們帶我四處求醫的艱辛,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看到我點頭答應,他們差點喜極而泣,連聲向我道謝。
爸媽疼我一場,他們待我的好,我本就不知該怎麼償還,如今他們既向我開口,索性就全了他們的心願吧。
反正,現在的我,也隻是廢人一個,過著一眼就望到盡頭的生活。
六個月後,我出獄了。
半年的時間過的很快,但還是讓我與社會有些許脫節。
所以回到季家的我開始抵抗與外界接觸,變得愈發沉默寡言。
直到和我自小有娃娃親的江銘上門求娶。
他直言並不介意我的過去,會用一生疼我、愛我,給了我全江城最盛大的婚禮。
婚後他寵我入骨,連我失明的眼睛都照顧的小心妥當。
從不提任何讓我傷心的字眼,比如“失明”,比如“監獄”。
甚至連家裏的別墅也特意為我鋪設盲道,方便我過往行走。
每年生日、紀念日的禮物也從不缺席。
我一直以為,老天是眷顧我的,所以才派江銘來拯救我已經不堪的人生。
隻可惜,他的確是騎士,我卻不是他要守護的那個公主。
那些我自以為的幸福,隻不過是他為季明珠做的犧牲罷了。
想到這裏,淚水無聲滑落。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