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櫃角掏出曾經季時琛送我的竹木箱子。
曾經,我們是在竹林相遇。
所以他為我親自建下聽竹院,喚竹林,竹箱,竹床,竹桌......
可他不知道,我從不喜竹。
而我的聽竹院,遠不及岑月樓繁華。
竹箱有些積灰,打開裏麵是我仔細珍藏的九十八根翠羽。
加上昨夜的那一根,正好第九十九根。
我穿針引線,將他們製成一件羽衣。
九十九根翠羽,都如翡翠般泛著盈盈光澤。
我看著這件羽衣,笑著笑著卻哭了。
整整八年,錯付在一個男人和一個孩子身上。
太不值了。
繡好羽衣,我叫來了我底下唯一的丫頭春桃。
這些年,季時琛總以我喜靜的由頭,把我關在這聽竹院裏。
他遣散走了丫鬟,隻留下一個春桃陪我。
如今,我要走了,最不舍的人隻有她。
我拿出她的身契,和幾件金釵,放她自由。
她不舍,卻還是紅著眼對著我三拜下去。
今年鬧災荒,城裏鄉外過得都不好,災民幾波幾波地往城裏衝,春桃一家就在裏麵。
她躲在屋角哭過幾次。
如今她攢著的私房銀子全都送出去了,卻還是入不敷出,救不了她一家幾口。
我掩下心底情緒,把金釵遞去。
這些金器本身就是季時琛為了討好我,給我尋來的。
於我而言,這些東西早就隨季時琛變心,一起變成廢鐵了。
我抬頭,看著季時琛特地為我種的竹林,緊緊團團,不留縫隙。
我早該明白,我隻是季時琛豢養起來的鳥。
籠中鳥,何時飛?
他親手折斷我的翅膀,用這竹林將我困住。
隻是現在,我該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