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人在醫院住了三天後，付晚虞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回了付家老宅一趟，把埋在院子裏的那個盒子挖了出來。

裏麵裝的，是她情竇初開時寫下的情書。

整整100封，收件人都是同一個人。

這是她十六歲那年親手埋下的，準備等宋暮聲喜歡上自己後，再送給他表明心意。

可七年過去了，她才發現，那一天是如此遙不可及。

回到家後，付晚虞進了書房。

她走到碎紙機旁，拿起這些信一封封扔了進去。

剛絞碎幾封，宋暮聲推門走進來，隨手拿起一封信就要拆開。

付晚虞眼皮一跳，手疾眼快搶了回來。

看到她的動作，宋暮聲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怎麼了？這裏麵放的是什麼？我不能看嗎？”

“過期的秘密。”

聽到這個答案，宋暮聲嘖了兩聲，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家晚虞長大了，都有秘密了。”

看著他那寵溺又失笑的表情，付晚虞沒有說話，把手上的信都塞了進去。

隆隆碎紙聲裏，宋暮聲笑著開口：“明天是你的生日，想怎麼慶祝？”

明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要離開的日子。

“就在家裏慶祝吧。”

第二天，付晚虞像往常一樣，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菜。

宋暮聲在旁邊給她打下手，遞調料端盤。

看著炒出來的色香味俱全的菜，他突然唇角上揚說起了往事。

“晚虞，我還記得你十七歲那年突發奇想要學做飯，結果炒出來的菜不是糊了就是又鹹又苦，把我和你哥吃得痛不欲生，沒想到才幾年，廚藝就練出來了。”

一旁洗菜的保姆是老宅調過來的，聽到後，連忙跟著附和了幾句。

“少夫人剛嫁過來的時候，問了我們好多問題，都是少爺你的日常生活習慣，我們都勸她不用這麼累，她卻堅持記了下來，事事親力親為，把家裏打理得緊緊有條，先生和夫人有什麼頭疼腦熱的，也是少夫人親自去照顧……”

因為工作原因，宋暮聲呆在家裏的時間還沒有在飛機上久。

所以家裏的事他從來就沒管過，也不知道付晚虞在工作之餘還要處理這麼多事。

第一次聽到這些，再看到她那熟練的炒菜手法，宋暮聲心裏翻湧起複雜情緒。

他很想和她說些什麼，門鈴就響了。

蛋糕店把生日蛋糕送來了。

他剛提進來放在桌上，手機就震動了幾下。

付晚虞拿著餐具走到餐桌旁，就聽到了宋暮聲的聲音：“晚虞，我臨時有些事要出門一趟，晚點再陪你慶祝好不好？”

“很急嗎？連吃一頓飯的時間也沒有嗎？”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這死水一般平靜的語氣，宋暮聲莫名有些心慌。

他還想解釋兩句，付晚虞側目看了一眼他的手機，輕聲笑了笑。

“算了，你去忙吧，我自己慶祝就好。”

聽到這，宋暮聲心裏的愧疚愈發濃烈，連忙拆開蛋糕，點燃了蠟燭。

“以前你的生日，我都會陪你一起過，今年也一樣，你先吹蠟燭。”

在他急急忙忙唱起來的生日歌裏，付晚虞合眼許下了心願。

再睜開眼，她聽到宋暮聲像往常一樣，問她許了什麼願望。

她記得從前，她總會許下很多稀奇古怪的願望。

七歲的寶石王冠，十二歲他親手疊的一千顆星星罐，十七歲的極光之旅……

他們認識了十七年，他就像聖誕老人一樣，滿足了她十七個生日願望。

付晚虞靜靜看著他，正要開口，他的電話又響了。

這一次，他沒有等她說出來，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付晚虞也回了臥室。

她拿著行李下了樓，盯著搖曳不定的蠟燭看了很久。

直到定好的出發鬧鐘響了，她才輕聲說出了最後一個心願。

“暮聲哥哥，我的第十八個願望是，此後天高海闊、山高水遠，你我不要再見。”

她知道，她二十三歲的願望，一定會達成。

所以無需他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