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剛送上桌,顧南曦提著包路過,看到他們立刻打起了招呼。
“暮聲,好巧啊,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們,來慶祝結婚紀念日嗎?我是來相親的,那就不打擾你們約會咯。”
她的眼睛在兩個人之間流轉,語氣裏帶著三分漫不經心,簡單問好後就離開了。
可宋暮聲卻像被勾了魂一樣,一直心不在焉的。
不管付晚虞說什麼,他都隻會隨口幾聲敷衍。
服務員上菜時擋住了視線,他就會很不耐煩的嗬斥。
對麵的顧南曦笑得越開心,他臉上的表情就越難看。
在這段婚姻裏,付晚虞覺得自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執意要捂化他這塊冰。
可無論她怎麼努力,他始終矗立在原地,絲毫不會被侵擾。
可顧南曦才回國一個月,他整個人就像進入了盛夏一樣,冰雪消融,百沸滾湯。
那些掩藏在心底,因為在意而生出的躁動、不安、緊張情緒,都泄露在了她眼前。
看著他坐立難安的樣子,付晚虞也沒什麼食欲,放下筷子打算一個人離開。
下一秒,路過的服務員腳底打了滑,一鍋熱湯直直潑了進來。
熱氣熏來,付晚虞整條腿都燙得緋紅,冒起了水泡。
她痛得不行,整張臉皺成一團,下意識地想叫宋暮聲。
可一抬頭,她就看到他濕著衣袖衝出了包廂,一把扣住顧南曦的手,語氣裏滿是慍怒。
“你打算和他去哪兒?”
顧南曦對著他眨了眨眼,唇角掛著玩味的笑意。
“聊得很好,去酒店深入交流交流,不可以嗎?”
“你敢!”
宋暮聲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拽著她就往門口而去。
從頭到尾,沒有看過付晚虞一眼。
她一個人強忍著痛去醫院處理傷口。
護士看到傷口都嚇了一跳,要她聯係家屬。
付晚虞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聲音都在發顫:“我的家人都在國外,我自己可以的。”
她一個人排隊掛號、取完了藥,淋著雨回了家。
這一夜,她痛得合不上眼,輾轉難眠。
淩晨時分,宋暮聲喝得不省人事地回來了。
他抱著她,紅著眼將那些積壓在心底的痛苦情緒都傾瀉了出來。
“曦曦,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你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為什麼要一次次推開我?”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喜歡的也一直都是你,你知道的,對不對?”
付晚虞默默聽著,十指深深陷入掌心。
身上火辣辣的燒灼感在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被壓得喘不上氣的心痛,和無法遮掩的疲憊。
第二天。宋暮聲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家了。
付晚虞躺在搖椅裏,裹著厚厚的毯子,聲音有些嘶啞。
“桌上是醒酒湯,你喝了頭就不痛了,旁邊是燙傷藥膏,你昨天手也濺到了,自己處理一下吧。”
經過提醒,宋暮聲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那塊紅痕。
他腦子裏閃過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麵,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眼裏是遮掩不住的慌亂。
“晚虞,昨天我沒注意到你也受傷了,對不起。”
“沒關係,暮聲哥哥,以後就別喝這麼醉了。”
畢竟以後,再沒有她會為他熬醒酒湯了。
結婚之後,宋暮聲第一次聽到她這樣稱呼自己,一時間愣住了。
他看著縮在椅子上小小的身影,和桌上還冒著熱氣的湯,心潮起伏。
這三年裏,付晚虞對他的喜歡,和為了這個家庭所做的付出,他是看在眼裏的。
她沒有跟著付家移民到國外,就是為了能留在他身邊。
他一年到頭四處飛行出差,家裏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是她在照料。
不管他在外麵忙到什麼時候,她永遠會亮著燈等他回來才休息。
看著這個才二十三歲,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宋暮聲心中五味雜陳。
他想說些什麼,卻聽到她不停地咳嗽起來,連忙走到她身邊。
一伸出手,他就摸到了那滾燙的額頭。
心底的愧疚,在這一刻全部化為擔憂。
他翻箱倒櫃找出體溫計和藥,剛倒來一杯熱水,手機就響了。
是顧南曦。
電話裏,她的聲音也嗡嗡的,有氣無力。
“暮聲,我發燒了,你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一瞬間,他心頭的天秤就不自覺地朝著另一頭傾斜了。
看著身前同樣燒得臉色通紅的付晚虞,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下了水杯。
“晚虞,你感冒了,自己把藥吃完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出門一趟,馬上回來照顧你。”
付晚虞撐開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了他轉身離開的背影。
她很想叫他留下來,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
因為她知道,他不會留下來的。
畢竟在她和顧南曦之間,他永遠也不會選擇她。
不過沒關係,她也不會再選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