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冷水浸透他的身子，而水裏掙紮著的方恒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不鬆開，害秦陽猛灌了幾口水。

秦陽沒辦法，隻能先把人給推上岸，可就在自己上岸時，岸邊的樹枝劃過他的胳膊，一道猙獰的血痕出現，血汩汩往外流。

秦陽額頭瞬間掛滿了冷汗，臉疼得煞白。

等他緩過神，就見柳如雪已經在安撫著方恒。

“如雪，我本來是來找你們一起玩的，沒想到我那麼笨掉進水裏，還好你來了......”方恒凍得嘴唇抖著，雙臂緊緊抱著柳如雪。

“你身上好冷......”柳如雪急紅了眼，摟住方恒，帶著他頭也不回的回到車裏。

安安也手忙腳亂的跟去，急得眼淚打轉，“媽媽，我們快去醫院啊，我不想失去方恒叔叔......”

一大一小都緊張兮兮的，生怕晚一步方恒就會死一樣。

司機看了眼一邊無人問津的秦陽，“可是......”

剛說兩個字，就被柳如雪厲聲打斷：“你還等什麼？要是耽誤到方恒出事，你以後就別幹了！”

“叔叔，你快開車呀，方恒叔叔他身體本來就不好......”

司機又抬頭看了眼秦陽，咽下要說的話，啟動車子離開。

秦陽還站在原地，從頭到尾隻剩沉默。

他甚至想笑，妻子和女兒統統忽略了他，沒有注意到他胳膊上的血，隻有司機看到了。

車子遠去，秦陽看移開視線，看到不遠處的樹枝上掛著的兩個平安結，這是他當年親手係上去的。

那年母女倆感染病毒生了場重病，兩人雙雙住在icu。

是秦陽到處求名醫，求特效藥，最後無計可施，不惜跑去萬裏遠的常山，一步一叩首，從山腳磕上山頂。

蓮花幡懸迎風而飛，他幾夜沒合眼，匍匐為祈，對著佛祖磕了九百九十九個響頭，求得兩個平安結，願母女倆順遂安康。

如今這平安結的存在，倒成了對他愛過的嘲諷。

秦陽取下平安結，隨手把它丟進湖裏，東西逐漸下沉，連同他的部分記憶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如雪，我不愛你了。”

他看著不停流血的傷口，用衣服勒緊止血，忍著劇痛，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邁一步，疼一步，一步步走的他心碎麻木。

走了幾個小時，秦陽早已渾身乏力。

“老公......”

聽到聲音，他抬頭看去，隻見柳如雪開車回來找他了。

柳如雪見他這般狼狽，擔心問道：“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秦陽沒有回她，幹裂的嘴唇隻說出幾個字，“還有23小時......”

柳如雪一愣，隻當他說胡話。

她立刻解釋，“剛才的情況你也知道，方恒不會水，我總不可能見死不救吧？再加上他身體弱，要是不及時去醫院，留下病根怎麼辦？”

但誰都知道，靜湖的水位不高，經常有小孩嬉水玩耍，等同天然水池。

柳如雪挽住秦陽的手臂，“老公，你以前就愛吃醋，難道現在連我救人都要吃醋嗎？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不應該是信任嗎？”

“嗯，我信你。”秦陽閉上眼，回應得很敷衍。

柳如雪心裏一沉，總覺得什麼東西正慢慢流逝，她下意識抱緊他。

“好了老公，都是我的錯行不行？你別生悶氣了，你老是愛跟自己較勁。”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的下巴，語氣低聲下氣的，任憑誰看了都是好脾氣，好態度。

秦陽卻厭煩了，他推開她，直接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離婚？最好就今天，不然我來不及簽字放你自由。”

柳如雪眼裏滿是震驚。

“老公，你亂說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離婚，你說過我們要白頭偕老的，你怎麼能反悔？”

她這次是真的慌了，瞟見秦陽胳膊有血，眉頭緊皺，“我先帶你去醫院吧。”

柳如雪拉著秦陽的手要上車，秦陽卻反拽住她，“如果不離婚，那方恒算什麼？”

“他是姐夫啊，永遠不會超過你的位置，你永遠是我的第一位。”

秦陽扯動嘴角：“可我不喜歡家裏出現另一個男人，尤其是要跟我們過一輩子。”

柳如雪嘴角微沉，“結婚八年了，我什麼心意你還不清楚？現在我夾在人情世故裏，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

“好了，我送你去醫院，等會我還有事要忙。”

她見秦陽還想說些什麼，扭頭就上了車。

秦陽沉默，當初為了跟他結婚，柳如雪連集團的繼承人都可以舍棄，頂著所有壓力說愛他。

這麼困難的事都做到了，如今要她放棄方恒，她卻做不到。

方恒遇到危險，她第一時間把自己推下水去救他......

秦陽想著，突然自嘲笑了，柳如雪不解，“你笑什麼？”

“最近看了本小說，快追到大結局了......男女主是姐夫與妹妹，最後擯棄世俗枷鎖與倫理關係，終成眷屬。”

“這種毀三觀的小說有什麼好看的。”柳如雪不放心上，沉默幾秒又說，“你就是太閑了，有時間就向方恒學習，看點正經書，沾點他的藝術氣息。”

但她似乎忘了，秦陽曾是曆史係的教授，和她結婚後才成了全職丈夫。

秦陽眉頭皺了下，目光看向窗外。

路過車站，巨鐘上邊的時間倒映在她眼裏，還剩20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