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對誰都很好,不管是對弟弟妹妹還是伺候的宮人。
冬日料峭,皇宮供的銀絲碳勉強夠主子們使用,下人們隻能用最劣等的木炭。
有侍仆暗中偷盜未燃燒完的銀絲碳,因為匆忙燙傷了自己的手心。
長兄知道後不但沒有處罰,反而給那人請了醫師,又讓宮人把銀絲碳分發下去。
「你瞧瞧,全都亂了套,照這樣下去還有誰會聽你的話?」溫貴妃捂著心口痛斥。
「王府還在修繕就出了這樣的事,你父皇前幾日還跟我說不放心你,眼下又出了這檔子事,看你哪還有親王的樣子?」
林瑞笑著替娘娘揉肩。
「母妃,這事可千萬別對父皇說起,東西都分下去了,哪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要不是被逼到不得已的份上,誰會冒著被燙傷的風險就為半塊剩下的碳。」
溫貴妃麵色一怔,搖了搖頭,唇邊掛著一抹無奈的笑。
「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林瑞應了一聲,表現地更加殷勤。
在所有的娘娘裏,我最喜歡溫貴妃。
不是因為他是林瑞的生母,而是因為溫貴妃本身就是個頂好的人。
她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眉眼總是帶著溫婉的笑意。
細風中,她單薄的身影如同四月的梨花。
就算是斥責,也很難感受到來自她的怒意,蘊含更多的反而是對晚輩的關切。
林瑞的性格與貴妃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都狠不下心來對付身邊的人。
我在宮中沒有什麼玩伴,長公主出嫁後,大皇子的宮殿就成了我的歸處。
我常常帶著書畫,和皇兄在書房裏一待就是一整天。
有時溫貴妃會端來兩碗熱騰騰的腐竹白果薏仁糖水給我們,然後披著貂裘坐在一邊安靜繡花。
看到我們喝完,露出光潔的碗底,她的神色總是格外柔和。
「這糖水是我家鄉嶺南獨有的,適合給孩子們吃,又兼具藥膳的功效。」
她偏著腦袋,陽光透過雕花窗,穿過傾泄到肩上的青絲,落在她帶著些許細紋的眼角。
「還記得我在閨中時,娘親經常做這些點心,還總是做的特別多。」
她捂著嘴笑,肩膀隨著氣息小幅度起伏。
「小時候不懂什麼叫吃飽,還以為娘親拿來多少,我就要吃完多少,有次吃不完怕被發現,我就偷偷把糖水倒在花叢裏。」
「晚上娘親問我,‘阿寧啊,那些糖水都被你吃完了嗎?’」
「我點點頭說是,還以為娘親會誇我。」
「結果她說那是一大家子十幾個人的量,還在養的月季裏發現了殘渣,最後把我鎖在祠堂關了一晚。」
我笑得肚子疼,林瑞笑得喘不過氣。
半晌,幾個人才直起腰來。
林瑞望著溫貴妃,「母妃,這個故事你都說過好多遍了。」
貴妃驚訝得睜大了眼眸,似乎也是才意識到。
「是嗎?我還以為是第一次說呢......」
她垂下眼簾,「年紀大了,總是記不住事情......」
那是溫貴妃在宮中度過的第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