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輕聲問道,目光中透出些許憐憫。
柳閑一臉平靜,點頭答道:“公主所見便是全部。我這裏清靜慣了,沒那麼多繁雜的人來人往。”
他語氣淡淡,似乎並不以此為恥,反而帶著一絲自嘲。
薑雲的眼中閃過一絲同情,似乎更加確信柳閑的“落魄”。
堂堂五皇子竟生活至此,連身邊服侍的人手都不齊全,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她心中生出幾分憐惜,忍不住輕聲道:“殿下受了如此冷落,實在是令人心疼。”
柳閑見她如此表情,心中暗暗苦笑,嘴上卻依舊不動聲色道:“公主言重了,閑散些倒也自在,我已經習慣了。”
就在這時,蘇瑤忍不住抬頭看了薑雲一眼,眼中帶著好奇。
猜出了來者的身份,立馬行了禮。
府中原本就隻有她和殿下二人,公主一來,感覺院子也熱鬧了許多。
薑雲靜靜地看了蘇瑤一眼,輕輕歎息了一聲,心中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她緩緩轉頭看向柳閑,語氣溫柔卻堅定地說道:“五殿下,您不該被如此輕視。我既然已經選了您,便不會坐視不管。戰場刀槍無眼,若殿下前去,實在是太過危險。我可以為您開口,請皇上收回成命,讓您免去上戰場的風險。”
“什麼?!”柳閑聽到這話,心中一驚,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失態的神情。
他急忙轉頭看向薑雲,眼神中滿是不安,語氣甚至透出幾分急切,“公主萬萬不可!”
薑雲被他這反應弄得有些疑惑,抬眉看著他,道:“五殿下,明知戰場凶險,刀劍無眼,您為何還要如此堅持?這條路明明是九死一生,您可曾想過,若是戰死沙場,我該如何自處?”
柳閑沉默片刻,眸色深沉。
終於,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眼神緩緩地落在薑雲臉上,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堅定,“公主,既然我已經答應出征,便絕不會後悔。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退縮。大丈夫行事,當堂堂正正,豈能貪生怕死?”
他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眼中閃爍著一絲少見的銳氣。
即便是平日裏懶散隨意的柳閑,在提及戰場時。
竟顯得意氣風發,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堅韌。
薑雲怔怔地看著他,心中忽然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原本以為柳閑不過是個隨波逐流、不思進取的廢物皇子,卻沒想到在麵對生死之事時。
他竟然毫無懼色,甚至比那些權勢滔天的皇子還要果敢堅毅。
她輕聲歎道:“五殿下,看來我真是小看了您。”
原來傳聞廢物五皇子,也並沒有那麼無能啊。
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讚賞,仿佛看見了柳閑身上不曾展露的一麵。
柳閑卻輕輕搖頭,苦笑道:“公主過譽了。我不過是被逼到此處,才有了這幾分決心。人活一世,若連生死都看不開,豈非白走一遭?”
薑雲微微一笑,眼中的讚賞更深了些。
她點了點頭,不再堅持替他求情,似乎也明白了柳閑心中那股執拗的堅決。
這時,柳閑身旁的蘇瑤已經安排好了薑雲與她的貼身侍女的住處。
見到薑雲兩人離開後,這才恭敬地回到柳閑身邊,輕輕垂手而立。
她看了看長公主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感。
這麼些年,她一直都跟在殿下身邊。
她清楚柳閑的一切,包括他在皇宮中所受的冷遇不公,也曾見過他落寞時的背影。
可如今,這位來自薑國的長公主似乎將要改變他的一切。
“殿下,恭喜您,”蘇瑤輕聲道,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語氣中卻掩不住一絲酸澀。
柳閑聞言,不由皺了皺眉,淡淡道:“有什麼好恭喜的?這場聯姻不過是權宜之計,誰也不知會如何收場。”
蘇瑤抬頭看著他,眼中帶著幾分惋惜,“殿下,公主既然讓您安排一切,說明她的心意早已表露無遺。若是公主真的看中您,您和她成親之事幾乎板上釘釘。這不是喜事嗎?”
柳閑聞言,嘴角勾起一絲苦笑,目光中卻帶著幾分自嘲,“喜事?若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話。我不過一介廢物,既無權勢,又無地位,若她真要嫁我,怕也不過是迫於形勢,不得不選。”
蘇瑤聽到他如此自嘲,心中一陣酸楚。
抬眸看向自家殿下,立馬又開口,“奴婢覺得,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殿下,配得上任何人。”
柳閑聽了蘇瑤的話,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
“也就你這小妮子這樣覺得。”
和薑雲的聯姻,對他來說還真沒什麼好處。
好不容易被下放到戰場了,要是真聯姻,那能不能上戰場還是一回事。
想著這些,柳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感慨。
他的手指微微顫動,心中湧出一股豪情,仿佛有無數未曾宣泄的情緒正在胸口翻騰。
他忽然心念一動,提筆蘸墨,伏案書寫,蒼勁的字跡躍然紙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一句句詩行在紙上漸次浮現,帶著他心中的複雜情感。
既有對未知戰場的期待,也有一絲對生死的坦然。
在這平靜的夜晚,柳閑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宮牆,看見了那遙遠的沙場。
這時,蘇瑤悄然走近,看到他凝神書寫,不由得心生好奇。
她小心翼翼地湊上前,等他放下筆,才輕輕地問道:“殿下,您寫的是什麼?”
柳閑微微一笑,淡然道:“閑來無事,隨便寫了幾句,發發感慨罷了。”
蘇瑤低頭細看,見那紙上書寫的詩句,心中一動,眼眶微微發紅。
這詩中豪情萬丈,卻又暗藏一絲蒼涼,仿佛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她心疼地看著柳閑,輕聲說道:“殿下,這詩......寫得真好,字字句句,都透著一種不畏生死的灑脫。”
柳閑輕輕笑了笑,眼神平靜如水:“不過是幾句閑話,隨手寫寫罷了。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蘇瑤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歡喜,又有些猶豫:“殿下的詩,我豈敢要?這......怕是不合禮數。”
話落的瞬間,外頭傳來了吵鬧聲,兩人正出門,便瞧見了傳旨的太監。
“殿下,皇上傳來旨意,請您和公主入宮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