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舟依舊找借口經常不回家。
這次甚至連續三天睡在公司。
我冒著大雨給他送換洗衣物,問問他到底要怎樣。
暴雨砸在傘骨上的聲音像在抽耳光。
我拎著紙袋的手指被雨水泡得發白,襯衫下擺洇著深灰水痕,像塊爛抹布黏在腿上。
隔著玻璃,周予墨踮腳為他披西裝的動作熟稔得像排練過千百回。
她指尖掠過他後頸時,陸沉舟甚至沒躲。
那件煙灰色外套是我去年生日送的,此刻卻裹著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味。
紙袋墜地的悶響驚動了他們。
陸沉舟轉身時,周予墨的手還懸在他肩頭。
她歪頭衝我笑,唇膏是斬男色的桃粉:「沈小姐來送溫暖呀?可惜沉舟最討厭濕漉漉的東西。」
我彎腰撿起被雨水浸透的襯衫,聽見自己喉嚨裏擠出的怪笑:「周秘書倒是幹爽,連男人都烘得透透的。」
這個男人不需要了,那我就扔了吧。
垃圾桶蓋彈開的瞬間,陸沉舟的腕表卡住了我的手腕。
「非要鬧得這麼難堪?」
他眼底的血絲纏成網,「並購案壓著三十七份合同......」
我甩開他的手,冰涼的鉑金表帶在皮膚上犁出紅痕:「是啊,陸總忙著在辦公室養金絲雀,合同哪有空簽?」
丟下這麼一句話,我轉身就走。
車庫的穿堂風卷著雨腥撲過來。
他追上來攥住我肩頭時,我聞到他領口殘留的梔子香,這是周予墨慣用的護手霜味道。
幾年前我過敏住院時,他就親手把家裏所有帶香精的東西都扔了。
「能不能別總小題大做!」
雨幕在睫毛上凝成冰棱,我摸到無名指根那道疤。
那是煮醒酒湯時燙的,他醉醺醺地舔我傷口說「留疤也好看」。
「上個月雪球快死了,你說三億項目收尾。」
我掰開他手指,一枚鉑金袖扣硌進掌心,「上周我高燒40度,你說要見投資人。」
我擦了擦臉,分不清抹掉的是雨水還是別的什麼:「現在連演都懶得演了?陸沉舟,我們徹底完了。」
他僵在原地。
我鑽進出租車時,後視鏡裏閃過他攥著垃圾桶的瘋狂模樣。
真滑稽,有些人寧願把真心和臟紙巾一起翻找,也不肯承認早就弄丟了鑰匙。
司機擰開收音機,午夜情感熱線正在放《廣島之戀》。
我搖下車窗,把袖扣扔進暴雨裏。
金屬撞擊窨井蓋的脆響,像極了他當年求婚時,戒指盒彈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