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愉昏迷了三天。
昏昏沉沉中,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回到小時候被其他孩子打罵躲在牆角,絕望之中 那人撥開人群,她以為終於有人來救她了。
可那人勾唇輕蔑一笑,手中的刀在雨中劃出一道寒光。
下一秒,刀尖刺入她的身體。
宋懷愉猛地驚醒。
刺眼的陽光讓她有些睜不開眼,耳畔傳來幾聲驚喜的呼喊:“醒了醒了,太太她醒了!”
很快門被推開,模糊視線中,高大的身影在門口顯得有些局促。宋昭往日總是沉穩的,可 如今那雙從未在她麵前流露過脆弱的眼睛,竟然隱隱泛著淚光。
他快步走到床邊,手裏還端著一碗粥,顯然剛熬好。他輕聲喚著宋懷愉的名字,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阿愉,你終於醒了。”
“這是我剛學做的海鮮粥,你剛醒,先吃點流食墊墊肚子。”說著將湯勺湊到她嘴邊。
可宋懷愉側過身,背對著他,不說話也不理他。
宋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你現在剛醒,肯定需要緩會兒神,大家都先出去吧。”
他示意其他人離開,自己卻留了下來,坐在床邊,目光始終追隨著宋懷愉的背影。
沉默了許久,宋懷愉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疲憊:“你不忙嗎?”
見她終於肯同自己說話,宋昭立刻回道:“我不忙,我就在這陪著你。你要快點好起來,過幾天你的生日就到了,我們再去買一隻小狗,挑一隻和樂樂長得很像的小狗。”
宋懷愉的身體微微一顫,她緩緩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男人:“樂樂呢?”
“你回來那晚死死抱著它不撒手,後來你高燒沒力氣,我才把樂樂抱出來,把他埋在後院柳樹下了。”
宋懷愉猛地坐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我要去看樂樂。”
宋昭忙扶起她:“你先把粥喝了,我就帶你去。”
宋懷愉抬起臉看了他一眼,眼裏的死氣沉沉似乎終於因為這句話有了些光亮,她點了點頭。
宋昭一路小心翼翼把她帶到後院。柳樹下,一個小小的土堆映入眼簾。宋懷愉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土堆,淚水瞬間決堤。
宋昭站在一旁,心裏像被刀割一樣難受。他蹲下來,輕輕攬住她的肩膀:“阿愉,隻要你好好養身體,你想做什麼我都幫你實現。”
宋懷愉笑著,眼底卻滿是冷意:“是嗎?”
“我想給樂樂立個碑。”她說,“在我心裏,它就是我的孩子。”
宋昭的心臟抽疼,連忙答應:“好”。
“這幾日我想自己待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宋昭難過得皺緊眉,咬牙答應:“好。”
見他百依百順,宋懷愉突然起身看向他,眼中滿是譏笑。
“若我要陸涵嫣給樂樂陪葬呢,你也答應嗎?”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他眼裏一絲一毫情緒波動。
宋昭心裏一慌,但很快又調整好情緒,有些心疼又無奈:“阿愉,那晚不是她,你真的看錯了——”
宋懷愉卻像是沒聽到他後半句話一般,冷冷地打斷他:“我開玩笑的,你慌什麼。”說著擦著他的肩要走。
宋昭急忙幾步上前,聲音帶著滿滿討好:“阿愉,別難過,我們去買小狗吧。”
剛說完他的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幾秒後他將電話掛斷:“阿愉,公司有點急事要處理,我去去一會兒就回來。”似乎怕她不信,又連忙補充,“是真的有事。”
他語氣有些懇求:“在家等我好嗎?”
宋懷愉心裏早已沒有半分波動。
狼來了的故事她早聽膩了,就算這次是真的又怎麼樣呢?
她靜靜凝視著他,隨後輕笑出聲。
“好啊。”
不等他回答,宋懷愉轉身便走。
離開前,宋昭特地囑咐了所有人不許去打擾她,她便將自己鎖在主臥清理東西。
她將床下藏了滿滿一箱親手做的禮物全部燒個幹淨,又將珍藏多年的拍立得合照,連同宋昭給她買的東西也丟入盆中。
最後她打電話讓殯葬館的人帶走樂樂的屍體,葬到她一早為自己挑好的墓園。
眼前火光閃耀,她竟察覺心裏莫名快意。
快了,還有兩天。
她本就是要死的。
可她要以最濃墨重彩的方式留在他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