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為數不多的行李搬出去了,搬到一個離醫院很近的公寓。
身體狀況愈發不好,光是吃藥已經壓不住疼痛了,隻能隔三岔五去醫院打針。
醫生建議化療,能再延長幾個月壽命。
我想算了,沒必要。
我不想在痛苦中將生命的橫軸拉長。
春風吹醒枝頭嫩芽,綠意一宿間爬滿大地。
萬物複蘇的季節,我卻抱著書在陽光下慢慢枯萎。
“你去哪兒了?”
“趕緊回家。”
聞璟有些焦急,在空蕩的家裏叉腰踱步。
我抬起手,從指縫中半眯著眼望太陽。
下午了,竟然又睡了這麼久。
“不回來了。”
掛斷電話。
沒過幾天卻收到他們劇組的慶功宴邀請。
陳導和我的關係很是不錯,以前做經紀人時沒少受她的照料。
於情於理我都該去。
拾掇好自己,我打車去了餐廳。
“陳導。”
包間裏坐滿了人。
聞璟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我,一直觀察著我的動向。
“知夏,你憔悴了好多。”
盡管化了妝,陳導還是一眼看出我的異常。
“可能是感冒了吧。”
寒暄幾句我便找了個角落入座,打算找時機離開。
不適感加強,我攥拳抵在腹部。
突然一道陰影投下。
酒杯遞到我麵前。
“許小姐,我是來道歉的。”
顧雲嵐穿了件酒紅深V裙,大波浪披散肩頭,若嬌豔欲滴的花朵。
“我不喝酒。”
“你還在生氣嗎?”
她將酒杯放在桌上,神情有些委屈。
“對不起。”
“都怪我以前養成的習慣,竟在許小姐眼裏失了分寸。”
“我和阿璟真沒什麼......”
“雲嵐,不用解釋。”
聞璟走到她身側。
“許知夏,她都給你道歉了。”
“別作,趕緊喝了。”
我靠在椅背上,疼痛剝奪了行動和反應的權力。
聞璟見我半晌沒有回應,大手掐住我的下顎迫使我抬頭。
骨節哢哢作響。
“喝了。”
“別給臉不要臉。”
他最討厭別人當眾拂他麵子。
“我喝不了酒......”
我掰著他的手,卻紋絲不動。
“嗬”聞璟俯下身與我保持平視,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又找這種借口。”
“不是很能喝嗎?”
“別他媽裝有胃病。”
“以前跟那群男人能喝一宿,今天怎麼一杯都不喝?”
一杯一杯地灌,一宿一宿的喝。
在人情世故場中遊蕩,才換來他的資源。
沒想到這些年他都是用這種心思揣度我。
“我不喝。”
我一字一頓道。
“由不得你。”
聞璟被徹底惹怒。
他見不慣我的冷漠,見不慣這些年對他言聽計從的女人說不。
辛辣液體被強行灌入喉嚨,嗆得眼淚直流。
“咳咳——”
我想吐,卻被捂住嘴強行咽下。
聞璟鬆手。
顧不得什麼,我朝門外衝去。
初春還未回溫,夜風刺骨,瞬間搶走了身體所有的熱量。
“嘔——”
我扶著牆嘔吐不止。
胃液混著沒消化的食物流出,酸臭無比,還夾雜著辛辣酒精。
難受到人幾近昏厥。
直到胃部空空。
沒了東西,再吐出來的就是血了。
褲腳濺滿猩紅,像是剛從凶殺現場走出,可怖至極。
追出來的服務員嚇傻了,抖著手撥通急救電話。
知覺消失,我一頭朝地上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