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院那天下著雨。

我拄著拐杖，在護工的攙扶下艱難地挪動。

三個月前，我還能在八千米的絕壁上如履平地，現在卻連最基本的行走都要重新學習。

拿出手機，熟悉的號碼已經變成“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這是第八十三次嘗試聯係她。

“顧寧晨的新聞發布會開始了！”護工突然提高了音量。

電視上，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摟著她的肩膀。

那個曾經說過“生死與共”的女孩，

現在穿著印滿“AXXX”品牌logo的新款衝鋒衣，淺笑嫣然。

“這次的‘極境重生’計劃，將帶領觀眾重新認識極限運動的真諦。”

顧寧晨的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從容，

“有些人，注定是拖累。隻有擺脫了累贅，才能真正展翅高飛。”

彈幕瞬間沸騰：

“說得對！甩掉那個害人精！”

“顧總太帥了！果然是最佳搭檔！”

“林芳姐終於遇到真正的良配了！”

我的手機屏幕在雨中模糊，傷口在隱隱作痛。

這哪是什麼“極境重生”，分明是我們原本計劃的“珠峰季風挑戰”。

連策劃案都是我一字一句寫的，現在卻成了他們的高光時刻。

回到空蕩蕩的出租屋，我打開電腦，試圖在各大平台發聲。

可每個賬號都顯示“因違規被封禁”。

我這才明白，他們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

“叮”的一聲，一封郵件跳出來。署名是“AXXX法務部”：

“請立即停止一切不實言論的傳播，否則我們將采取法律行動。

附：封口協議及賠償方案。”

我苦笑著合上電腦。

手機又響了，是醫院的催款短信。

手術費還差二十萬，康複治療更是遙遙無期。

我關掉手機，癱坐在輪椅上。

窗外的霓虹燈忽明忽暗，像極了那天雪崩時閃爍的求救信號。

隻是現在，沒有人會來救我了。

電視裏又在播放她的廣告。

畫麵上的她穿著AXXX的新款裝備，站在某個山頂，陽光燦爛。

旁白響起：“選對人很重要，但選對品牌更重要。AXXX，讓你觸摸巔峰。”

我閉上眼睛，任淚水滑落。

林芳，你知道嗎？

比失去一條腿更疼的，是看著你用我的犧牲，換來了你的錦繡前程。

那個在死亡線上說“永遠不會放開我的手”的女孩，

現在正牢牢抓住顧寧晨遞來的橄欖枝，把我推入更深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