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陳啟燃在單位禮堂接受了組織的頒獎,許靜宜作為當事人也上台了。
女孩兒一身湖藍色連衣裙,看向男人的目光含情脈脈,毫不收斂。
頒獎結束後,沈念安坐上許家安排的車,去了城東的國營飯店。
一下車,她就看到了公公婆婆。
老兩口得知陳啟燃被組織表揚,特意從隔壁省過來看他。
沈念安跟他們打招呼:“爸,媽。”
兩人卻不看她,徑直朝她身後的許靜宜走去。
“小許,幾個月不見又變漂亮了!”
“最近工作怎麼樣,累不累?”
“啟燃是所裏的老員工了,你要是有什麼難處,盡管使喚他。”
老兩口對著許靜宜一陣噓寒問暖,好像她才是自家兒媳。
很快,一行人來到包廂。
沈念安剛要坐下,就被陳父叫住。
“念安,你起來,讓小許坐這兒。”
沈念安沒說話,拄著拐杖往旁邊挪了兩步,給許靜宜讓出位置。
許靜宜連忙朝她笑笑,“嫂子,不好意思啊,陳叔就是想跟我聊聊天,你別多想。”
沈念安不想生事,默默低下頭,降低存在感。
隻是她已經做到忍到這個份兒上,陳父還是不打算放過她。
吃飯的過程中,他不斷讓沈念安給許靜宜倒水、夾菜。
有些菜很遠,沈念安不得不站起身去夠,每次都扯到傷口,疼得她直冒冷汗。
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放下筷子道:“我去下洗手間。”
誰知剛起身,陳父便猛地拍了下桌子。
“不是我說,你吊著張驢臉給誰看?我讓你給小許夾菜還委屈你了是嗎?”
3.
沈念安扶著拐杖,一言不發。
如此態度,連陳啟燃都看不下去了。
“我爸跟你說話呢,你裝什麼啞巴?”
“陳哥,消消氣!”許靜宜在中間當和事老,“念安姐腿還傷著,給我夾菜確實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這次開口的是陳母,“她以前當記者的時候東奔西跑,身體結實著呢,我看她就是小心眼兒,嫌啟燃在防空洞裏先救了你,心裏不服氣。”
聽著陳家人的一聲聲責備,沈念安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腦門湧。
隻是沒等她反駁,旁邊的許靜宜便腳下一晃,向陳啟燃倒去。
陳啟燃眼疾手快抱住她,“靜宜,你怎麼了?!”
許靜宜聲音虛弱:“我、好像過敏了......”
陳啟燃一驚,連忙檢查她的胳膊,果然發現皮膚上冒出好多紅點。
“這是怎麼弄的?”
“可能是吃了花生......”
許靜宜說完,陳啟燃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目光一轉看向沈念安,臉色鐵青道:“沈念安,我平時是不是太慣著你了?你明知道靜宜不能吃花生,還給她夾那麼多放了花生的菠菜,存心想害死她是不是!”
沈念安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她確實聽說過許靜宜對花生過敏。
但這家飯店是許靜宜找的,菜也是她提前點好的,不是故意碰瓷是什麼?
沈念安想解釋,卻見陳啟燃已經打橫抱起許靜宜,大步衝出包廂。
臨走前,他還給她放狠話:“你要是再這麼善妒,這日子也別過了,咱倆趁早去把離婚證領了!”
出了這檔子事,陳父陳母胃口全無。
沈念安送兩人回家,一路上老兩口都在數落她的不是。
好不容易到家喘口氣,陳父又說他在飯店沒吃飽,讓她下兩碗麵條。
沈念安沒有忤逆,拖著隱隱作痛的腿來到廚房。
十一月,北市已然入冬。
沈念安用冷水淘米,兩隻手凍得幾乎麻木。
她勸自己再忍忍。
隻要忍過這半個月,她就能離開北市,徹底遠離陳家的烏煙瘴氣。
沈念安端著兩碗麵走出廚房,發現陳父陳母不在客廳,臥室裏傳來兩人嘀嘀咕咕的聲音。
她走到門口。
正準備叫他們吃飯,就聽到陳母嘲諷道:“她就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咱兒子沒跟她離婚,她都該燒高香了!”
“要我說,幹脆讓啟燃在外麵生個孩子抱回來,她願意養就養,不願意養就離。”
陳父也道:“這確實是個辦法,依我看小許那孩子就不錯,但人家父母是歸國華僑,肯定不舍得女兒受委屈。”
“那就讓啟燃離婚,跟小許結婚呀!咱兒子好歹也是所裏的高級工程師,不比她差到哪兒去。”
聽著兩人的對話,沈念安隻覺得渾身發冷,像是掉進了冰窖裏。
她再也聽不下去,轉身回了房間。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