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高考誌願填報處。
老師看著沈竹清遞過來新的誌願表詫異地看向她。
“沈同誌,你怎麼改成蘭大了?蘭大可在大西北,離京市幾千公裏遠。”
“我記得今天是你和陸知行同誌打結婚報告的日子,你現在要改誌願,和他商量過嗎?今天可是填報誌願的最後一天,明天就什麼也改不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沈竹清眼裏黯淡了一瞬,隨即堅定開口。
“不用和他商量,我父親在大西北進行機密實驗,我想離他近一點。更何況如今大西北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我願意學成之後留在那裏為祖國建設出一份力。”
老師見她有這份覺悟讚許地點點頭,接過新的誌願表仔細地裝進密封袋裏,又將舊的誌願表交還給她。
“好了,三天後錄取結果就會下來,回去等通知吧。”
“謝謝老師。”
沈竹清走出辦公室,盯著舊的報名表上京大那兩個字好一會,隨即將它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
今天原本是她和未婚夫陸知行第五次準備去提交結婚報告的日子。
幾個小時前他們正拿好資料準備出門時,陸知行的小青梅喬昔念跌跌撞撞一臉慌張地跑來。
“知行,樂樂生病了,你能不能幫我把他送到衛生所?”
陸知行一聽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連忙追問。
“樂樂現在情況怎麼樣,嚴不嚴重?”
他一邊說著,一邊和喬昔念朝反方向走去,全然忘記了身邊的沈竹清。
沈竹清不可置信地叫住他。
“陸知行,你昨晚答應過我什麼?”
昨晚陸知行信誓旦旦地承諾,今天一定會提交結婚報告,就算天上下刀子都不能阻止他。
沒想到僅僅是喬昔念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將這句承諾忘得一幹二淨。
陸知行停下腳步,皺著眉看向她,眼裏盡是失望。
“難道你要我見死不救嗎?樂樂還是個小孩子,你什麼時候心腸這麼歹毒了!”
聽到他的厲聲指責,沈竹清隻覺得可笑。
“陸知行,這麼多次,有哪次樂樂是真的出了事?”
他們第一次打結婚報告時,喬昔念說樂樂腿摔斷了,結果隻是擦破了皮。
第二次打結婚報告時,喬昔念說樂樂不見了,結果隻是躲在衣櫃睡著了。
第三次打結婚報告時......
每一次,喬昔念總是能各種誇大她兒子的情況,偏偏陸知行對此深信不疑。
陸知行還沒說話,喬昔念先哽咽著開口,眼裏閃著淚花。
“知行,是我的錯,都是我和樂樂兩個累贅拖累了你,害得你和竹清沒能打成結婚報告。”
“你不要管我們了,別耽誤了你的正事,我自己一個人背著樂樂去衛生所就好。”
陸知行連忙安撫她。
“昔念,怎麼能叫拖累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幫助你是我應該做的,我現在就和你一起回家送樂樂去衛生院,什麼事都沒有你和樂樂重要。”
隨即轉頭冷下臉看向沈竹清。
“我們下次再去打結婚報告。”
“你自己也回家好好反省一下,我可不想娶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當妻子!”
話落他頭也不回地大步朝喬昔念家裏趕去。
沈竹清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苦澀地笑了笑。
五年前她的父親被派往西北的基地進行機密任務,臨走前將她送至從小定有娃娃親的陸知行家裏。
在見到陸知行第一眼,她便喜歡上了這個劍眉英挺的男人。
之後的五年,她一直期待著和他成為夫妻的那一天。
可就在兩個月前,他們剛舉行完訂婚儀式,準備第二天去打結婚報告,陸知行卻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地消失了,整個軍區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沈竹清隻好安慰自己可能是臨時有機密任務,不得不突然離開。
直到半個月後,陸知行帶著一對母子回來了。
她這才知道,原來陸知行有一個小青梅喬昔念。
當年喬昔念嫁往外地,他這才接受了這門娃娃親。
但他們之間一直有聯係,陸知行知道喬昔念遭到丈夫家暴後便義無反顧地去往她的城市,耗費半個月的時間幫她離婚,又將他們母子帶回家屬院。
而自從喬昔念離婚後帶著兒子回到這裏,陸知行就將她這個未婚妻放在了最後。
不論做什麼,他事事都以喬昔念母子為先。
就連打結婚報告這樣的人生大事,他都能為了他們母子拋下她整整四次,而今天已經是第五次了。
沈竹清也鬧過吵過,可每次換來的都是他暴跳如雷地指責她無理取鬧,妒忌心強。
她甚至可以預料到今晚陸知行回家後一定會再次和她大吵一架。
可是這次,她真的累了。
人們都說事不過三,如今她已經被丟下整整五次,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既然陸知行這麼想陪在喬昔念母子身邊,那她就放手吧,成全他們一家三口。
陸知行的背影完全消失後,她將結婚報告撕碎,立馬來到誌願填報處更改了大學誌願。
京大是她為了不和陸知行分開才填的,現在已經沒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