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雲直起身子,“記得,夢夢要純手工,一星期內,這件嫁衣隻能靠你一個人完成。”
姐姐要得是最複雜的花樣,又要我一個人繡。
這幾乎是無法完成的事。
可一想到隻要完成這件嫁衣,我就能徹底跟顧青雲斷了關係,我隻能堅持堅持再堅持。
許久沒拿針,一開始總是劃破手。
流血還是小事,十指連心,每每刺一下,我都痛得要暈過去。
後來眼睛變得模糊。
為了趕工,我一天隻能睡三個小時。
長時間看一個地方,我眼睛變得很疲憊。
左眼視力下降的厲害,第三天的時候,我的左眼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
幸好,第五天的時候我還是把這件嫁衣趕了出來。
我打電話給顧青雲,讓他派人來取嫁衣。
沒想到來得人竟然是姐姐。
她手撫摸著大紅色嫁衣笑得詭異,“妹妹的手藝還是這麼好,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我滿身疲憊,懶得跟她周旋,擺手道:“既然滿意就拿走吧。”
“不著急,這有個線頭,我修整一下。”
姐姐說完,拿起剪刀。
在我注視下,那把剪刀猛地劃破了嫁衣領子。
“不!”
我的尖叫聲和布料撕裂的聲音一起響起。
一切還是晚了。
嫁衣在半分鐘後,成了一塊塊破碎的布。
我的心血毀於一旦,我跪下來捧著珍貴的布料,心痛不已。
“何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控製不住自己,直接向她撲過去,手剛抬起來就被人攥住。
顧青雲用力將我推到地上。
“惜惜我知道你不想我和青雲結婚,可你和他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明明四個人都能幸福的事,你為什麼要拉著大家一起痛苦。”
姐姐在身後哭起來,對顧青雲說:“青雲,既然嫁衣已經毀掉了,那我們就不要結婚了,我把你還給她。”
顧青雲連忙哄她,“夢夢,我是你的。”
他模樣溫順極了,眼底情深似海。
我想起來,很久之前他也是這麼哄我的。
心在瞬間沉入穀底,我忍不住開口為自己解釋,“我沒有毀掉嫁衣,是她自己剪壞的。”
“何惜,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顧青雲憤怒道,“你真是我見過最惡毒的女人,你必須在婚禮之前把嫁衣修補好。”
距離他們兩個的婚禮還有兩天。
我老實說:“我修補不好,你去找別人吧。”
顧青雲臉一沉。
在他提起錢之前,我主動說:“錢我會還你。”
我手裏有些積蓄,本想在失去記憶之前把這些錢都留給顧承澤。
現在看來不行了。
不過我還年輕,等失憶後依舊可以掙錢。
正在我想著這件事,顧青雲不知道發哪門子瘋。
拿起地上的剪刀就開始剪櫃子裏的其他成品。
在他動手那一刻,我驚叫起來。
“顧青雲,你瘋了,快停下!”
不管我怎麼呼喊,他像是沒聽見一樣,將那些全部剪碎。
我的心也跟著碎了。
這些作品,不僅有我的得意之作,還有我師父的。
每一件都可以稱得上藝術品。
更何況,我師父已經去世多年,在她臨死前,我曾答應過會好好保存這些東西。
我一次次攔下他的手,又一次次被他推開。
最後他從最裏麵的櫃子裏拿出一身嫁衣,冷聲問我:“在婚禮之前把嫁衣補好,能不能做到?”
那是師父留給我最後的東西。
她曾說過,想要看著我穿這件嫁衣出嫁。
我也曾給顧青雲穿過這件嫁衣,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們有了孩子。
眼見顧青雲毫不留情地拿起剪刀,我不得不答應。
“補!我補!你不要動它!”
顧青雲勾起嘴角,將嫁衣拿在手上,“等你把夢夢嫁衣送來,我便把它還你。”
他拉起姐姐往外走。
我癱坐在地上喊了他一句,“顧青雲。”
他疑惑回頭。
“你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嗎?為了趕這件嫁衣,我已經五天沒合眼了,再繼續下去,我手會廢掉,眼睛會瞎,你一點都不在乎了是嗎?”
我看著這個男人。
這個讓我又愛又恨的男人。
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隻要你現在承認自己是假裝失憶,我就把一切告訴你。
顧青雲也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一愣,眼底流露出一絲心疼。
“惜惜,我......”
就在這時,身旁的姐姐往旁邊一倒,“青雲,我難受。”
顧青雲目光被她吸引,直接將人抱起來,“夢夢,我帶你去醫院。”
走到門口,他剜了我一眼,“何惜,別演戲了,夢夢已經說了,你的身體已經被調理好了,我不會上當的。”
門被推開又關上。
我最後一絲希望跟著顧青雲消失在門口。
發了一會愣,我起身開始修補嫁衣。
說是修補,跟重新製作沒有區別。
時間太趕了,我一分一秒都不能眨眼。
眼睛看不見了。
手指被針刺得血肉模糊,疼得連布料都握不住。
一定要做好。
我告訴自己。
一定要把師父的遺物拿回來。
就這樣過了一天一夜,一件新的嫁衣出現在眼前。
最後一針縫上之後,我泄了力。
我癱在桌子上,大腦嗡嗡作響。
與此同時,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離我而去。
什麼東西呢?
我想不起來了。
不知過了許久,我被人搖醒。
有人焦急喊:“何惜,你怎麼了?還好嗎?”
我看著這張臉,眨眨眼睛,“你是誰?”
等了幾秒,又問:“誰是何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