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你的丈夫?”
黎彥卿的聲音從身側響起,顧望舒回過神來。
石橋盡頭的宋挽風雖確實是提著一盞蓮花燈,眸色卻並未如記憶裏那般柔和,有的隻是冷冽與漠然。
宋挽風看了眼顧望舒,視線停留在黎彥卿身上,並不是什麼好臉色。
他提燈走來。
“我倒是不曉得,你在今天找了別人。”
宋挽風吐息之間皆是寒意,可氣勢卻又被手中那亭亭可愛的花燈削弱了不少。
“我以為你還要在醫院......”
顧望舒一句話未說完,宋挽風竟一把拉過她的手腕,力氣宛若一把鐵鎖,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並肩而立,手勁牢牢禁錮。
黎彥卿一時失神,複又輕笑,向他伸手。
“我叫黎彥卿,宋先生,幸會。”
“我兩手占著,你見諒。”
宋挽風眼裏無動於衷,牽著顧望舒的那隻手愈發收緊。
上一次他們牽手是什麼時候來著?
顧望舒已經記不得了,隻是覺得那由掌心傳遞而來的灼熱感有些不真實。
“挽風哥哥!”
刺耳的聲音將顧望舒拉回現實,三人一同朝聲音來源望去,隻見沈薇麵容蒼白,嘴唇毫無血色。
她剛走了兩步,便險些跌倒。
而緊握著顧望舒的那隻手,瞬間鬆開。
宋挽風另一隻手提著的蓮花燈,也掉落在地上。
他根本沒心思去管,隻顧著三步並作兩步,疾步過去扶住沈薇。
顧望舒看著地上散作兩半的蓮花燈,眼睫輕顫。
“薇薇,你怎麼到這裏來了?”宋挽風語氣裏都是親昵的責怪,“我不是要你在醫院裏好好休息嗎。”
“我醒過來看見風哥你不在,我好害怕......”嘴唇翕動間,沈薇竟是眼尾泛紅,溢出兩滴淚珠,“哥哥,你不要再丟下我。”
“我答應過你,去哪都會帶著你。”
聽到這句話,望著那道明滅的燈光,顧望舒忽然想到了小時候。
她年幼時身體不好,卻在父親的寵愛下調皮至極。
有一次,她爬到公館後院的樹上,不慎腳滑,摔落進池塘。
那池塘雖不深,卻對年幼又不會遊泳的顧望舒來說是致命的。
她慌極了,四肢胡亂揮舞,身體卻是越來越沉。
是宋挽風一頭紮進了池塘裏。
可笑的是,他自己也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盡管會遊泳,他們的個子和力量都是一樣的。
他拖不動她,卻仍固執地挽著她,手腳拚命地劃著。
顧望舒至今都記得他咬牙堅持,明明已經失了力氣,卻死死不鬆手的模樣。
最後被管家救上來時,宋挽風依舊擁著顧望舒,雙手顫抖得厲害。
他埋在她的頸窩裏,輕聲說:“我以後一定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饒是顧望舒當時渾身冰冷,心中也似有一團火苗在燃燒。
【“我答應過你,去哪都會帶著你。”】
宋挽風對顧望舒的好,她全部都記得的。
雖然他好像已經忘記了。
驀地,忽明忽暗的燈光終是徹底滅了,顧望舒眼裏的那抹光亮亦是湮滅。
宋挽風扶著沈薇走來,看到顧望舒望著地上破碎的花燈出神,語氣不悅:
“你在想什麼?”
“花燈破了。”顧望舒眼睫瞬了瞬。
“破了就破了,大不了再買一個就是。”
他又走近一步,試圖讓她給個說法。
“薇薇怎麼說也算你半個妹妹,她剛剛身體有恙你卻隻關心花燈破沒破?”
“再買一個,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什麼?”宋挽風眉頭一蹙。
“......沒什麼。”
顧望舒苦笑一聲,視線終於緩緩從花燈移到宋挽風的臉上。
“沈薇是你的義妹,和我沒有半分關係。”
說罷,她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