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屋子,我和裴輕舟稱之其為家。
年租八千塊,還有一千五的押金。
我想起當時咬咬牙租下這個房子的時候。
裴輕舟的工資全拿來給他媽交醫藥費。
我早上七點出門送外賣,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半才回家。
那個月工資一萬,隻剩五百塊錢作為兩個人的夥食費。
我舍不得花,每天就買兩個饅頭,一個月瘦了十五斤,黑得像塊碳。
裴輕舟心疼我,在我吃饅頭配涼水的時候,捂著眼,無助地流淚。
他說他對不起我,讓我陪他過這樣糟糕的日子。
說他以後一定好好工作,賺錢給我買大房子住,讓我再也不用為了一塊錢兩塊錢而斤斤計較。
那個時候的我太傻了。
我竟然傻傻地倚在他的肩頭安慰他。
“沒關係,隻要有你在身邊,我就不覺得苦。”
可是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
裴輕舟說的對,他對不起我。
從前對不起,現在更對不起。
他一輩子都對不起我。
我抹了抹眼淚,拿出珍藏在櫃子裏的行李箱,開始收拾衣服。
這個行李箱,是外賣站年終抽獎時,我抽來的禮品。
換做以前,我肯定轉手就把年終禮賣了換錢。
小到幾十,大到幾百。
不論賣多少,有一分錢,算一分錢。
可唯獨這個行李箱,我思來想去舍不得賣掉。
我和裴輕舟說,這個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我不想一輩子在這個小城市送外賣。
這個小小的行李箱,承載著我大大的夢想。
但是我和裴輕舟不會有以後了。
我們約定的旅行,被他親手扼殺在搖籃裏。
今天,這個行李箱承載的不是夢想,而是我的自由。
外麵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是裴輕舟回家了。
他一進門,就自顧自地說話。
“許攸寧,我早上給你發信息你怎麼不回?”
“媽說了,護工費你還沒交,那個護工老阿姨連夜就要走,你不交錢的話誰照顧媽?”
“你要想省下這筆護工費也行,那就得你去照顧她了。”
我沒搭理他,手上的動作不停。
“許攸寧,我和你說話呢。”
他扯了扯領帶,不耐煩地走進屋子,然後愣在了原地。
“你這是在幹嘛,你要去哪?”
裴輕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身旁。
見我不說話,他一把推翻我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然後攥著我的手。
“許攸寧,你他媽啞巴了?我跟你說話呢!”
我倔強地抬起頭,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裴輕舟,我們分手吧。”
他別過臉,頂了頂腮,不屑地笑了笑。
“你犯什麼病?跟我分手,然後離開這個家?”
“你一個孤兒,能去哪啊?”
愛一個人,永遠知道戳她心裏,哪裏最痛。
因為我曾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弱點擺在他麵前過。
此時此刻,我的腦袋上還纏著紗布。
他連問都沒問我腦袋怎麼了,就先對我撒一通脾氣。
“裴輕舟,我是孤兒,我隻不過是沒有爸爸媽媽,但我又不是低人一等,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眼淚像不值錢地往下掉,我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裴輕舟鬆開了攥著我的那隻手,捂住他的臉。
“許攸寧,你竟然敢打我?”
“你要走是吧,我不攔著你,愛走你就走吧,真不知道你發什麼病。”
他憤憤地離開,將門摔出巨大的聲響。
我最後一次環視這個出租屋。
這個曾被我和裴輕舟稱之為家的地方。
以後,我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