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打滑,瞬間天旋地轉。
我的腦袋磕到路邊的石柱上,視線一下子模糊了起來。
腦後好似有溫熱的液體在慢慢溢出。
我最先想到的,是給裴輕舟打電話。
我是孤兒,沒有爸媽,裴輕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
手機撥打出去以後,很久都沒能接通。
荒郊野嶺的,天氣又這麼惡劣。
大抵不會有人及時發現,這裏躺著一個受傷的人。
我隻能祈求裴輕舟快點接電話。
直到我眼前越來越黑,手也快沒了力氣,裴輕舟的電話終於打通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阿寧,我現在有點忙,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還有,我媽的醫藥費這兩天就要交了,你先替我墊付一下,等我下個月發工資再給你。”
電話那頭,響起汽車啟動的聲音,然後是車門被打開了。
他匆匆掛斷了電話,手機裏一陣嘟嘟嘟的聲音之後,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我已經躺在醫院裏了。
外賣站的站長路競飛趴在我病床跟前,睡得很淺。
我一動,他就醒了。
“許攸寧,我看你是瘋了,送個外賣連命都不要了是吧。”
路競飛眼下一片青黑,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憔悴,下巴還冒著一茬胡須。
我扯著嘴笑,幹裂的嘴唇滲出血來。
“別笑了,你現在笑比哭還難看。”
“要不是我有你的定位,那種偏僻的地方,我上哪才能找到你啊!”
路競飛作為外賣站的站長,平時對我們騎手都很包容,偶爾開幾個玩笑也不會惹惱他。
可現在,他是真的生氣了。
“行了,你現在醫院躺著吧,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為了你我敲了半天班呢,少賺一個億。”
他長歎一口氣,跟護士長的小姐姐交涉了一下,讓她們多多關照我。
窗外大雪依然在下,我冰凍如石的心開始慢慢融化。
有的人連自己女朋友都可以不在乎。
有的人卻為了自己手下的員工,大晚上冒著雪跑十幾公裏,抹黑隻為確定她的安全。
有時候看透一個人不需要太多的時間。
放下一個人也是如此。
距離我出事故進醫院,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晚上,外加一上午。
裴輕舟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打給我。
隻有早上九點半的兩條信息。
【我媽的住院費怎麼還沒交,還有護工的費用,也一起給一下。】
【那個護工要是不按時給錢,就會嚷嚷著要走,煩得要死。】
我將他拉入了黑名單。
從今往後,我不想再看見任何有關這個男人的消息。
“許攸寧,我等會給你送點粥,你自己喝哈,我還得去外賣站培訓新人,晚點再來看你。”
路競飛風風火火留下一句話,隨後就一溜煙走了。
我住院一天,醫生說我隻是有點輕微腦震蕩。
當晚,我便要求出院。
路競飛騎著他的摩托,將我穩穩送到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