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這麼好說話，陸離倒有點困惑。

他摸了摸我的頭發：「你能知道我的苦心就好。」

苦心？

哦，大概又是拯救蒼生那一套。

平常不用功，大難臨頭時用自己身體封印，留下另一個哭蒼生情重美人輕。

蒼生可承受不起神仙的愛情。

那時，我是人間的孤女，得了係統的機緣。

一麵敷衍係統的任務，一麵獨自修仙。

忽有一日，天色漆黑，烏雲密布。

閃電遊走在雲層中，迅捷地劈到我頭上。

雷聲咆哮，我在渡劫的重要關頭，卻陷入迷障中——何為仙人？

神話中的仙人，逍遙自在，朝遊北海暮蒼梧。

小說裏的仙人，四海八荒的女君仙帝，彼此見了一麵，就情根深種，糾纏上萬年。

這樣的仙人，做來有何用？

我走火入魔，劫雲潑下暴雨，隻見一劍飛來，萬古寂滅。

禦劍的仙人雪衣墨發，於是，雨停雲散，我安然無恙地熬過了天雷。

天空放晴，萬裏浮光，盡數落到一個人身上。

眨眼間，陸離來到我麵前，他的聲音像溪水濺到白瓷上，清冷幽寒。

「度眾生脫苦厄者，即為仙人。和我走吧。」他向我伸出手。

說來好笑，隻這一麵，我就對陸離生了戀慕之心。

係統下達任務：跟隨天孫陸離，壯大天庭實力。

我隻是一介散仙，沒有師門，沒有靈獸。

修行之路走得磕磕絆絆。

我不懂什麼財侶法地，隻是跟在陸離身後。

斬妖除魔，百死不悔。

飛升到仙界那日，陸離拋給我天君的玉璽。

毫不在意道：「阿霜，做我的天後，用這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然後，他下界去尋轉世為楚國公主的寧瑤瑤。

魔君已經轉世為楚國的太子。他憂心如焚。

我曾想叫他別去。

天界的戰神虎視眈眈，其餘仙人唯唯諾諾，唯戰神馬首是瞻。

司命星君態度曖昧，鎖妖塔發生一次又一次暴動。

我一個人孤零零拿著玉璽，如小兒持金過鬧市。

度眾生苦厄者，即為仙人。

我是仙，所以我甘之如飴。

我生辰那日，司命星君送我一麵明鏡，可以照出思念之人的麵容。

楚國風雨飄搖，公主為了保全親愛的太子阿兄，自願和親，嫁與齊國皇子，借兵為楚國解圍。

十六輦的聘禮從齊國送到楚國。

黃金、白玉、明珠、翠羽、山珍、海錯、蜀錦、越羅。

這是人間最寶貴的富有,可以壓敵國,奪連城,換容光,買情愫。

我看著鏡中齊國皇子的大婚典禮，又看看桌上他留給我的玉璽。

漫天匝地的紅綢，繡滿了鴛鴦鸞鳳。

紅燭高懸，寧瑤瑤梳峨髻，著真珠裙。

她顫身起舞，眼淚流到瘦瘦的下巴上，滴到陸離的掌心。

仿佛一朵朵細碎的小白花。

陸離憐惜地揩去她的眼淚。

我看不下去了，翻轉了鏡子。

司命星君試探道：「天後若想下界去尋……」

我擺了擺手：「都下去了，天君的位子讓給飛霄將軍來坐？」

飛霄將軍是天界戰神，一向忠心耿耿。

但我不敢賭。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先死，一生真偽複誰知？

我在天界苦苦支撐時，陸離陪寧瑤瑤渡了三世情劫。

三生三世，半顆玲瓏心。

寧瑤瑤終於飛升上神。陸離歡喜得要迎她上天宮。佳人卻轉身投入了第一世太子阿兄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