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呆呆地看著滿地狼藉,徹底崩潰,抬手,狠狠一耳光打在趙安之臉上:
“媽摔了一跤,腦出血!”
“我找了你三個月!電話打不通!電報沒人答!寄信被退回!”
“可我不敢跟媽說,我隻能跟她說,你和小季太忙了,過兩天就回來看她。”
“媽就這麼躺在鎮上的醫院裏,等啊等,等啊等......”
兩行清淚順著程青的臉頰流下來:“媽死前,還問我,你和小季怎麼還不到......我說,這就來了,這就來了......”
“趙安之,你以為,我是來找你要錢的嗎?我是來給你送媽的骨灰的啊!”
可現在,就連這一點骨灰,也被趙季毀了!
巨大的痛苦如同海浪,一波一波襲來,將程青徹底淹沒,讓她哭得難以自製、無法呼吸。
情緒衝擊下,又累又餓又冷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
程青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再醒來時,她已經躺在醫院裏了。
趙安之坐在她病床前,眼圈紅紅的。
見她睜開眼睛,他眼底劃過一絲驚喜和心疼,聲音沙啞:
“程青,你終於醒了!你得了嚴重肺炎,醫院差點下病危通知書了。”
肺炎啊......大約是在風雪中走了太久,凍著了,程青也算半個醫生,一下子就猜到了病因。
趙安之滿麵愧疚:
“我這幾個月忙著轉正,焦頭爛額,就忘了告訴你新地址了。”
“我也沒想到,媽會突然......”
說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握住了程青的手,眼含熱淚:
“我是個不孝的兒子,我對不起媽......她所剩無幾的骨灰,我已經封存祭拜了。”
這時,門被推開,一個護士提著暖瓶走了進來。
趙安之從悲傷中驚醒,觸電一般,一下子收回了手。
似乎很怕別人看到,他和程青有親密接觸。
程青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發現嘴唇幹裂的一碰就疼。
“哎呀,”小護士就道,“趙老師,沒看你姐嘴唇都裂了嗎,你也不知道給她打點水喝?”
姐......
原來他是這麼跟醫護說的。
程青心中五味雜陳,推開趙安之遞過來的水,啞著嗓子問:“小季呢?”
“他有重要的事,來不了。”
趙安之說著,順勢站了起來,“我也得趕緊過去了......人死不能複生,程青,你也要想開點,先好好養病。”
程青默然不語,目送著他離開,這才掙紮著喝水。
剛剛潤濕嘴唇,就聽方才那個小護士笑道:
“這趙老師真時髦,人家丁老師過個生日,他弄了那麼大一個什麼爬梯,據說國外都這麼搞。”
“可惜你不能去湊熱鬧......我給你帶塊蛋糕回來吧,那可是趙老師的兒子用獎學金買的,一個要好幾塊錢呢,可金貴了。”
原來是丁雪過生日啊,那對趙安之和趙季而言,的確很重要吧。
不然趙季怎麼連麵都不露,趙安之忍著喪母之痛,也要去參加呢?
程青攥緊被麵,又想起婆婆去世那天,也是她的生日。
她獨自一人,守著冰冷的靈柩,接待來往的鄉親。
劣質的黃紙一張一張添進火盆,濃煙迷了她的眼。
她靠在婆婆的棺木旁,哭了整整一夜。
想到這裏,程青又覺得心口酸澀,急忙閉上眼睛,試圖睡去。
她得趕緊好起來,然後,打聽清楚離婚的事,跟趙安之一刀兩斷。
至於小季......他有了體麵的新媽媽,想必,以後也不用她操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