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年少成名的巾幗女將。
與副將陳唯墨在戰場上同生共死的第五年,他許諾回京就請奉聖旨,讓聖上為我們二人賜婚。
可金鑾殿上,他卻為了娶白月光,逼我為妾。
前世,我利用父兄權勢強行逼他娶了我。
可後來,他卻在親眼見到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與人私通後,痛下殺手勒死了我。
他堅信他的白月光對他情根深種,一口咬定他的白月光會與人私通是被我陷害。
再睜眼,我回到了聖上賜婚那天。
這次,我微微一笑:「既然兩人如此情深義重,那我當然是選擇,成全他們。」
不知道,這輩子沒了我,他的白月光再與人私通時,他該怪誰?
1
皇帝賜婚陳唯墨和林依依的第三天,陳家的聘禮卻不顧禮法的抬到了我鎮北侯府。
兄長堵在門口提著刀,冷笑連連:「真是無恥!金鑾殿上,這姓陳的當眾向皇帝求娶別人,轉頭又說要娶我們阿凝為平妻,他哪來的臉既要又要!」
在兄長的怒罵聲和爹爹摔碎瓷盞的聲音中,我恍然睜開了眼睛。
門外,陳唯墨一臉的無所謂。
他望向我,兩眼放光,興致昂揚:「阿凝,我和依依早有情愫,我不能辜負她,當然,我也不會辜負你。」
「我已經和依依商量過了,許你平妻之位,兩個月後,你們姐妹二人一同嫁給我。」
「你放心,依依溫柔善良,日後,你們平起平坐......」
這個人就是陳唯墨「阿凝,我與依依商量過了,可許你平妻之位,兩個月後你與她同一日進府。」
「依依溫柔善良,心懷大度,願與你姐妹相稱,日後,你可萬萬不能欺負她。你們共同侍奉......」
他話未說完,兄長就忍無可忍,淩厲的拳風狠狠打在他臉上。
「無恥!阿凝是我鎮北王府的嫡長女,又與你同生共死,你怎麼能如此折辱她!」
陳唯墨挨了打,眼中浮現出一瞬間的陰霾,卻還是固執的看著我,似乎在等我的決斷。
大腦一陣抽痛,重生的後遺症還未完全消散,我捏緊拳頭,卻忽然在陳唯墨篤定的眼神中,輕笑了一聲。
前世,我不服隻有父兄這等男子才可上戰場,便偷偷女扮男裝進了軍營。
戰場上,我結識了陳唯墨。
我倆一同出生入死,屢建奇功,大受讚賞。
可直到一次敵軍夜襲,陳唯墨身後被人偷襲,我不顧一切替他擋了致命一箭,身受重傷,這才迫不得已暴露了女子身份。
後來,同袍情誼逐漸變質,目光對視時,總有人臉紅心跳。
五年生死與共,我向天下人和父兄證明了即便是女子,我也可以護國安邦。
而陳唯墨,也在一次次戰役之中,向父兄證明了他心中眼中,全心全意的有我。
爹爹和兄長確認了我同樣也對陳唯墨有情,便開始頻頻扶持於他。
陳唯墨從一個小小的百夫長,一躍成為四品龍武將軍。
在父兄的部署下,陳唯墨與我率軍突襲,大破北疆。
可班師回朝之前,他鄭重其事的向我許諾:「阿凝,等回京後,我一定求皇上為你我二人賜婚。」
可金鑾殿上,他請旨賜婚的人,卻成了他的青梅竹馬,林依依。
上輩子,我傷心之餘滿是不服,震驚之下,聯合父親兄長在金鑾殿上據理力爭,這才讓陳唯墨改了口。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在我之前,率先迎娶林依依為妾,並在我嫁入陳家後,對我極其冷淡。
我自幼嬌寵,脾氣暴躁,從此便和陳唯墨開始了無聲的戰爭。
可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瑞王的壽宴。
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撞破了林依依與人私通的醜事。
2
當時我同樣震驚,慌亂之間鬧出不少動靜。
陳唯墨不顧我的阻攔前去查看。
看到林依依衣衫不整的模樣時,他立即赤紅著眼睛破口大罵。
「蕩婦!虧我對她這麼好,甚至不惜傷害了最愛我的人,可結果她竟然......簡直不知廉恥!」
當晚,林依依懸梁自盡,陳唯墨會在我麵前流淚懺悔:「阿凝,經此一遭,我向你保證,以後我隻會有你一個妻子。」
那時的他滿眼深情,信誓旦旦。
自那日起,也開始如同往常一般全心全意的對我。
到底同生共死五年之久,我對他尚有情義,很快就原諒了他,同他夫妻恩愛。
爹爹和兄長自然期盼我過得好,見我們和好如初,也開始不遺餘力地為他鋪路。
短短一年內,他便從四品升為二品將軍,我也為他生下一個孩子,人生美滿。
所以,我從沒想過,原來,陳唯墨一直那麼恨我。
兒子滿月酒那天,將軍府高朋滿座。
我無意間喝了杯茶,沒過多久就覺得四肢癱軟,神誌不清。
我正想強撐著精神回房,卻被婢女帶到了僻靜之處。
兩三個壯漢不懷好意的朝我獰笑,剩下的場景我也記不太清,隻記得,我被他們輪番侮辱最絕望的時候,是陳唯墨親自帶人衝進來,指著我大罵蕩婦。
他當著我的麵把剛滿月的兒子親手摔死。
不顧我撕心裂肺的慘叫,他扯著我的頭發將我關進地牢。
父兄想為我說話,陳唯墨卻拿出了我與人私通的書信和信物作為證據,死死堵住了父親和兄長的嘴。
我名聲盡毀,人人喊打。
可我心知肚明,那些事我從未做過。
我日夜嘶吼辯解,可直到陳唯墨親手將白靈纏在我脖子上時,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設的一場局。
我至今仍記得他咬牙切齒,雙目赤紅的逼問我的模樣。
他說:「宋夜凝,當初你算計依依,害依依含恨而死,如今同樣的招數用在你身上,感覺如何?」
我所有的辯解和悔恨都淹沒在了痛苦的掙紮和嗚咽聲中。
陰暗的地牢裏,我帶著滿身汙泥,死狀淒慘。
但好在,老天有眼。
3
我重生的時間很突然,又恰到好處。
那日,我們班師回京,金鑾殿上,陳唯墨如同前世一般向帝王請旨賜婚。
所有人都在驚訝陳唯墨想被賜婚的對象不是我,父兄也憤怒的當場就要開口理論,唯獨我,沒有像前世一樣怒不可遏。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
前世今生腦海中的畫麵走馬觀花。
我一把拉住正與陳唯墨據理力爭的父兄。
在陳唯墨帶著威脅又誌在必得的眼神中,平靜的開口:「爹爹兄長誤會了。」
「我與陳將軍,隻有同袍之誼,沒有男女之情!」
如果說上輩子陳唯墨我設計陷害林依依與人私通,恨我阻攔他與林依依廝守終生。
那這輩子,我就成全這對苦命鴛鴦。
希望,陳唯墨真的能如同自己所預想的一般,與林依依,恩愛白首!
這番話切斷了我們所有的退路。
高高在上的帝王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我們,目光卻在落到陳唯墨身上的時候,帶著一閃而逝的不悅。
畢竟,從邊疆回京城這一路上人人都傳我和陳唯墨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而陳唯墨看我的模樣也不像無情,卻偏偏求娶了林依依,這位,前皇家兒媳。
無論從哪點出發,皇帝都開心不起來。
陳唯墨當時的表情一言難盡。
我看到了他眼裏真切的不舍。
我不知他到底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我背後的權勢。
隻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他滿臉的情真意切。
「阿凝,你在胡說什麼?雖然說我請陛下為我和依依次婚,但我也從沒說過不要你啊。」
「依依身份特殊,我才是全從集的,但我心裏一直都有你的位置。」
我垂眸冷笑。
陳唯墨的這位心上人不是旁人,正是趙國公嫡女,前瑞王世子妃。
以前兩人就認識,隻是那時,陳唯墨隻不過是個無名小卒,林家的窮親戚。
驚鴻一瞥,陳唯墨將林依依放在心中多年。
如今瑞王世子三年孝期已過,瑞王又許林依依另嫁他人,陳唯墨怎麼可能不心動?
見我實在無動於衷,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中劃過一抹興味,他當即大手一揮,給倆人賜了婚。
而我,自然是從此以後,與陳唯墨。
再無交集。
4
可我沒想到陳唯墨竟然這麼不要臉。
這幾天因為重生後記憶時常混亂,夜夜夢魘,我一直待在府中休養不曾出門。
但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陳唯墨竟然就做出了光明正大抬著聘禮來我府邸逼婚的事情。
看他那副娶我是大發慈悲的樣子,我心中隻覺好笑。
前世我死前,他口口聲聲說他娶我是被逼無奈,是我們鎮北侯府以權逼人。
可這輩子,我明明已經放他自由,他卻還是死皮賴臉的粘了上來。
為什麼呢?
大概是舍不得鎮北侯府的權力吧。
可他一個吃我軟飯的無名小卒,憑什麼敢仗著我曾喜歡過他,去瀟灑溫香軟玉在懷的同時,又讓我對他死心塌地呢?
父兄擔心的看著我。
我知道他們是怕我反悔,再次對陳唯墨心軟。
我一步步走向陳唯墨。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忽然抬起一腳狠狠踹在他胸口。
刹那間,陳唯墨口中發出一聲慘叫。
不等他開口,我便用鞋底踩住他的臉,用力碾壓,笑得雲淡風輕:「陳將軍,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夢做多了,是不是就以為自己真的能夠高攀上我了?」
「你的身份連給我家做上門女婿,我都要斟酌再三,你還想娶我做平妻?」
腳上的力道加重,陳唯墨表情猙獰扭曲,我卻笑得更加開懷:「做夢去吧!」
見我態度如此,父親和哥哥眉眼中的擔憂瞬間消失不見。
我爹更是朗聲大笑,隨後當即轉身取出自己的斬馬刀,厲聲大喝:「無恥小兒再敢來騷擾我家阿凝,我的刀,可不認人!」
我嗤笑著將腳尖挪到陳唯墨的脖頸,眼裏是一片冰冷的殺伐。
「陳唯墨,殺死你,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隻不過,我怕臟了腳。」
想到上輩子,我後來聽人說的關於林依依的辛秘,我眼中笑意更濃。
還真是期待以後陳唯墨知道真相時的表情。
兄長見我們動手,當即就一腳將陳唯墨踢飛了出去。
在京城無數百姓的見證下,兄長厲聲高喝:「再敢來糾纏,要了你的狗命!」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也跟著指指點點,卻大多都是站在我這邊。
陳唯墨今天這一趟,裏子麵子都丟了個幹淨,他臉色極其陰沉,卻又礙於父親的權勢,一句話都不敢吭。
看著他那幅宛如吃了屎的表情,我心情愉悅。
我想轉身回府,可眼角的餘光卻在連廊上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在看見那人臉的一瞬間,我唇角的笑容再次消失。
原因無他,那人,這是我名義上的妹妹,宋笙。
而前世,就是她,親手將那咱有問題的茶,送入了我的口中。
5
宋笙並非爹爹的親生女兒,而是爹爹手下左前鋒的女兒。
母親早逝,父親戰死沙場。
父親見她可憐,將她收為義女養在府中。
她也一向乖巧孝順,所以前世,我從沒想過她會害我。
可這輩子,看著宋笙滿眼藏不住的情意,我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忽然間被驚雷劃破。
如果沒記錯的話,有次宋笙去北疆祭奠他親生父親,被馬匪擄走時,我和父親兄長都脫身不開,是我親口讓陳唯墨,領兵去救她的。
沒想到這麼一救,竟然救了個冤家出來!
我手指捏緊,隨後又有雲淡風輕的鬆開。
現在不是處理宋笙的時候。
我知道陳唯墨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果然,沒過幾天,京城就到處是我和陳維墨已經有了肌膚之親,沒了清白的謠言。
後來,隻要我一現身京城,就有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有那尖酸刻薄的,甚至還會當著我的麵陰陽怪氣,話裏話外,都在逼我去死。
什麼女人沒了貞潔就豬狗不如。
怎麼我隻有自縊才能保全家族臉麵。
什麼我一個女子上戰場本就是天理難容。
說的我好像多活在這世間一秒,就罪不容誅一般。
可他們好像忘了,十二年前如果沒有我娘徐瑛率軍拚死抵抗南蠻,如今哪裏還有他們的安穩太平盛世?
從小在軍營長大,在爹娘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知道,女子的生名和成就不在羅群之下。
爹爹和兄長倒是比我自己還要擔憂。
這兩人日日跟在我身後,生怕我真的一個想不開,他們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我看著好笑。
他們不知,我並沒有在難過。
我隻是,在等陳微墨露出馬腳。
果然沒過幾天,他就按捺不住了。
坊市上,我正坐在大堂閉眼聽小曲兒,一到人影就擋住了我的視線。
陳唯墨滿臉擔憂和深情:「阿凝,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是,如今你的名聲,實在擔不起正妻之位。」
「做我的平妻,也不算辱沒你的身份。」
6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竟然這麼厚的臉皮?
被擋住視線的我極其不耐煩。
下一秒,我伸手。
陳唯墨還以為我改變心意,當場就要來拉我。
可下一瞬,我卻輕晃一招,一腳踹在了他的小腹,硬生生將他踹出去的幾米遠。
這一腳我並未留情。
陳唯墨被我踹的當場吐了血。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我眼裏的陰毒無比清晰。
我笑了一聲,提高聲音,確保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到。
「不是早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來糾纏我嗎?」
「你,你早就不幹淨是我的人了,你不跟我還能跟誰!」
陳唯墨忍著疼,額角青筋爆起。
我朗聲大笑,語氣卻極其鄙夷。
「我是你的人,你做夢沒睡醒還是怎的?」
我還視一周,語氣更加輕快:「你連我都打不過,憑什麼覺得我會看上你?」
「你!」
陳唯墨又急又惱,下一秒,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阿凝,你打我,我絕不會還手,因為我知道你是因為吃醋才這麼對我的。」
「但你放心,依依是個溫柔女子,即便你做我的平妻,日後,也不會有人虧待你......」
他自認深情款款,卻不知這感覺就像是我竭力扇了他一巴掌,他卻反手舔了我的掌心一下。
兩者一樣的惡心。
我正思考如何揭穿他的嘴臉,忽然門外傳來一聲清朗的嗓音。
「陳將軍,平白汙蔑女子清白,可不算是君子所為。」
這又是誰?
我眯著眼睛看向門外,卻隻看到了一個挺拔如竹的身影。
男子長眉入鬢,一身青衣,當然是陌上人如玉。
可他這張臉......
竟然是一向和我爹最不對付的裴丞相之子?
他來摻合幹什麼?
男人叫裴嶼。
是開朝以來,最年輕的新科狀元郎,皇帝欽點的禦史台諫議大夫。
陳唯墨明顯不滿他的出聲。
但還沒等他開口,裴嶼便讓小廝拎著兩個人,直接摔在了陳唯墨麵前。
「將軍可認識他們?」
7
陳唯墨還想狡辯,去在看到那兩個小廝的臉時,瞬間變了臉色。
我挑了一下眉。
沒等我開口逼問,那兩個人就撲通一聲跪下,把陳唯墨如何指使他們散播我的謠言,如何逼我不得已嫁給他的事,全盤托出。
坊市裏,裏外圍了幾層人,全都豎著耳朵朝這邊聽熱鬧。
我嘖了一聲。
這人出現的不是時候,看來,我之前準備的,派不上用場了。
事情很簡單。
以陳唯墨的腦子,想敗壞我的名聲,大概就隻能想到這個法子。
但他不知道,他自以為忠心耿耿的小廝丫鬟都是皇宮禦賜,本質上,仍舊是宮裏的奴才。
他們的姓名在宮中記錄在案,再加上散播留言的手段並不高明,所以想要抓住他們,輕而易舉。
隻要稍微拿出皇帝來威脅一下他們,他們就瞬間出賣了這個認識不到幾天的主子。
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相對比於鎮北侯府,陳唯墨,根基太淺。
伴隨著小廝們的哭喊,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
陳唯墨的表情逐漸慘白。
但,我怎麼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一個丫鬟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哭喊著衝陳唯墨道:「將軍不好了,您快回去看看吧,林小姐,早產了!」
大家都知道這位林小姐是誰。
無非就是陳唯墨未過門的妻子,林依依。
可是,陳唯墨才剛回京城兩個月。
距離聖上賜婚,也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距離兩人結婚還有兩三個月之久,多年守寡的林依依,又為何會突然懷孕,趁著還小產了呢?
這其中的深意,足夠引人遐想。
我不由得笑出聲,這下,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