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清晰地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一聲咽口水的聲音,心裏忍不住驚呼:要命了,她這是帶了個什麼絕世妖孽回家啊!
這叫她怎麼把持得住?
在撲上去的瞬間,她無比艱難的按住前邁的腿,“我今晚還有事!”
“何事比得過良辰美景?”
“要去......”
話還沒說完,敲門聲咚咚響起,伴著婢女的聲音,“夫人,大人已到湧泉,你準備好了嗎?快過去吧,莫讓大人等你。”
“湧泉?”
湧泉是沐浴的地方,沒有事情會在那裏商量,隻會做事。
狹長的眼眸倏地結上冰霜,帝辛語氣滲上冷意,“你把我帶回來,還要去找雲寒謹?”
對上他的視線,那略有熟悉的心虛感又莫名湧上心頭,讓她感覺自己此刻更像是個負心之人了。
梵音下意識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卻又陡然清醒。
她與他之間,不過是一場買與賣的交易,本就無需多言,更不必解釋什麼。
“你可以休息了,其他的事無需你管。”
梵音說完,轉身欲拉開門離去。
然而,一隻瓷白修長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如同晨露般清涼,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男子高大的身軀悄然貼近,從背後將她圈入懷中,他的氣息縈繞著她,她無法看清他的麵容,但那低沉而磁性的聲音,似在克製著滔天之怒。
“別去。”
梵音隻覺半邊身子不受控製的麻了一下,這種蠱惑又強勢的感覺,讓她心悸。
如若他們是情人,這骨子占有勁便是讓人心裏發甜的醋意,可他們並不是。
他不過是才見兩麵的清倌罷了,他的怒意和阻攔,隻令人覺得莫名其妙,不懂分寸。
他有什麼資格同她生氣?
憑什麼攔她?
“我帶你回來,是尋一份歡愉,可不是讓你給我找不痛快。你若是學不會分寸,那便不必留在這了!”
帝辛圈在她腰間的手臂,驟然僵硬,俊臉沉在陰影裏,晦暗一片。
分寸......
他原以為,她帶他回來,是對他有所不同,不曾想竟真隻是把他當做一個消遣的清倌。
他於她而言,還是這樣無足輕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以前是,現在是。
“我眼裏容不得沙子,雲夫人既要夫妻恩愛,你我之間,便就此作罷。”
他鬆開她,拉開房門,大步流星的離去。
門口刮來一陣冷風,激的梵音打了個寒顫,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離去背影,這就走了?
她說那話不過是警告他安守本分而已。
那不是清倌的基本素養嗎?
換別的清倌,馬上就認錯聽話了,怎麼他就脾氣那麼大,還說走就走的?
梵音心中湧起一陣鬱氣。
“夫人,剛走出來的男子是誰?你屋裏怎麼會有男人?”
來通傳的婢女驚詫質問。
梵音這才從帝辛離去方向收回目光,心煩的敷衍,“遠房表哥。”
聞言,婢女倒是沒有再多想,畢竟梵音對雲寒謹有多癡情,那是全府上下都一清二楚的,他們篤信,即便是母豬上樹,梵音也絕不會紅杏出牆。
這不,今晚還上趕著求圓房,倒貼至此。
——
大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夫妻新婚夜圓房,是要先在湧泉一起沐浴淨身,再行房。
梵音和雲寒謹雖圓房遲了五年,但禮還是照舊,定在湧泉。
婢女領著梵音走到湧泉。
此刻,二嬸、三嬸、婆母正坐在湧泉外,看起來是早早就等著了。
二嬸嗑著瓜子,輕蔑嘲諷,“不是要和離嗎,裝,怎麼不繼續裝了?”
三嬸拿團扇搖著,滿臉嫌棄,“她啊,可不一直就是寒謹身邊一條狗,寒謹施舍點骨頭渣滓,就能把地皮都舔幹淨。倒是可憐了我們寒謹,竟被你逼著做圓房這種事,心裏不知道多惡心。”
二嬸:“你說說你,一個女子,怎麼這般不矜持,不知羞?我可從未見過有女子逼著夫君圓房的。”
老夫人重重歎了口氣,訓誡道:“既圓了房,你便該知足,以後不準再鬧了,聽見沒?進去後,好好服侍寒謹,切不可索要過多,累著他。”
這話說出來,不僅兩位嬸子,就連婢女們都嘲諷的看梵音,仿佛她是什麼欲壑難填的蕩婦。
梵音仿若未覺,隻淡淡開口,“說完了?”
她邁步便往湧泉內走去。
老夫人臉色微變,如今的梵音態度冷冷淡淡,完全不似以前那般卑躬屈膝,一點都不好拿捏。
她沉聲開口,“阿音,寒謹雖說是為了糯兒的事才同意與你圓房,但你既得了好處,尚書府的事情也不能忘,明日早些起來,去尚書府賠禮道歉。”
三嬸接話,“還有,趕緊把銀子搬回庫房去,這兩日沒冰塊用,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太不像話了,我什麼時候遭過這種活罪!”
聞言,梵音諷刺勾唇,她沒搭話,徑直推開湧泉大門,走進去。
熱氣霎時撲麵而來。
足有兩間屋子大的湯池飄著騰騰熱氣,玫瑰花瓣飄在水上,場景唯美又浪漫。
這是大商每個新嫁娘都期待又臉紅心跳的儀式,是她們婚姻的開始。
“梵音,我與你圓房,你也莫要想多了,我隻是為了糯兒,你若是因此有了癡心妄想,勸你早點歇了那些心思。”
雲寒謹站在池邊,冷冽羞辱的話,將湧泉內的浪漫氛圍霎時破壞幹淨。
隻餘五年婚姻的不堪入目。
梵音看著麵前這個曾愛到骨子裏的人,以前的癡迷仿若是一場大夢,如今,他虛偽清高的模樣,讓她感到生理性厭惡。
隻為蘇糯兒?怕是不止,還有他的前途,還有日日幾百兩的府內花銷,錦衣玉食的生活品質。
他想要的那麼多,卻偏偏把自己偽裝的清高聖潔,還要把她貶的一無是處。
“咚”
一支粗糙的毛刷被丟到梵音腳下。
雲寒謹嫌惡的瞧著她,傲慢命令,“要我碰你,先把你身上仔仔細細的刷幹淨,五遍,一遍也不能少。”
就連路邊二十年不沐浴的乞丐,刷三遍也能刷幹淨了,五遍,那是嫌梵音比乞丐還要臟。
對女子來說,天大的羞辱莫過於此。
若是心態脆弱點的女子,此刻隻怕都羞恥的撞牆自盡了。
雲寒謹憑什麼覺得,她梵音愛他,愛到即便被他這般毫無底線的羞辱、踐踏自尊,都還要求他憐愛,與他圓房?
他哪裏來的自信啊?
梵音撿起地上毛刷,死死的握在手裏,朝著雲寒謹一步步走去。
雲寒謹見此,更加輕蔑倨傲,“還以為你這段時間多少長了些骨氣,現在看也還是那個賤皮子樣,為了得到我,什麼都肯做過。”
“梵音,你就那麼愛我?可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倒貼的賤樣,讓我有多倒胃口......”
啪!
粗糙的毛刷狠狠地打在雲寒謹的嘴上,霎時刮出道道血痕。
他的辱罵聲戛然而止,同時,
梵音將他一腳揣進湧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