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抱歉
如果有人問乙西:“今晚逃跑計劃失敗是什麼感想?”
她一定會問候沈裕八輩子祖宗,怎麼自己就和他被牽起來了,這算什麼,沒緣分的緣分麼,她苦笑,一雙漆黑的眸沉沉的鎖視他,“沈裕,你用我大哥來威脅我,算什麼男人,”
“我不是威脅,隻是告訴你,和我訂婚對你的好處,我們互相利用彼此而已,”出口聲音溫和似乎隱有無奈。
他隻是覺得她瞪著自己的樣子似乎有些格外的孩子氣,比起來平時的樣子要親近可愛許多。
“一年,你說的。”她拿出手機,“我已經錄音了,請你說話算話,如果你得到你想要的,也請你對我哥哥好一點,如果你可以幫幫他,那就最好,”
沈裕笑了,“你們還真是兄妹情深,”
車內,他額前發絲垂落,遮住逐漸沉下去的冷鬱的眸,兄妹情深真叫人感動啊,他曾經也有一個和自己關係這樣好的姐姐。
“今天折騰的太晚了,明天早上還開會麼。”李道看著乙西的住所亮起燈,回頭對著老板問了一句,“我可以明早休息麼?”
“你覺得可以麼,”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瞥了眼李道。
“……”
李道聳肩,一副無奈的表情轉回身,這就是沈家人一貫的氣場,骨子裏就帶來的一股迫人氣勢,氣勢上便已勝了三分。
沉默片刻,沈裕終於開口,聲音很淡:“有消息了麼。”
沈裕的親姐姐,沈司嵐,在九歲那一年被綁架,沈父並沒有交給綁匪要求的贖金,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沈司嵐的任何消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沈裕這些年一直在找姐姐,卻始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回應。
“沒有,”李道歎氣,知道這是沈裕的心結,低著頭,接著說:“我會繼續找的。”
“嗯,”
晨曦下,乙西走出住院部的大廳,就看見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裏麵的人按下車窗,後座上的老年兩鬢有些斑白,深沉的眸鎖視她。
她走近,“您來了,”
“再不來是不是就換地方見你了,”盡管乙煬肅瞞的緊,但是乙父還是知道了昨夜乙西準備逃走的事情。
沉默片刻,乙西終於開口,“父親,我說過我的想法,我不想和沈裕訂婚,但是您並沒有回應這件事,”
她低著頭,接著說:“因為姐姐,我一直覺得有所虧欠,所以我在您麵前,在媽麵前,總是會底氣不足,因為心虛,所以對你們說的話都言聽計從,但我不是個傀儡,我也有我自己的思想,我根本不想學醫,是你們逼我的,我不想和沈裕在一起,還是你們逼我,自始至終,你們有沒有為我考慮,哪怕是一點點,有沒有考慮,”
乙父淡淡的掠了她一眼,“現在難道就不覺得虧欠了?為你考慮?乙西,你算什麼。”
一句算什麼,徹底戳到了乙西的痛點,她苦澀的笑著,“現在也覺得虧欠,但有些事我不能逃避一輩子。”乙西淡淡陳述道:“我並沒有害死姐姐,當初是姐姐打電話給我要來找我的,她的死不是我一個人釀成的錯。如果非說有錯,難道您和媽沒錯麼,她當初喜歡……”
乙西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巴掌已經狠狠的甩在她的臉頰上。
乙嘉立的死,根本就是不能觸及的話題。
可是乙西卻不懼任何後果,大概這就是一個人窩囊又忍到了不想忍的時候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吧。
她承認,這個時候,的確有些腦子不清楚,也不再想著說出這些話會有什麼後果了。
“一巴掌夠麼,要不要再來一巴掌了,”乙西說完就轉臉,把另外一邊對著他,“從小到大,您打我的次數實在太多了,這一次,一巴掌就解氣了麼,”
乙父卻不冷不熱地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解氣?我對你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期待,又怎麼會對你生氣,乙西,擺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想你大哥為了你的事情分心,老老實實的按照你媽說的話來,和沈裕訂婚,”
“好,既然你打我了,我就把話說完,我願意和沈裕訂婚,不是因為害怕您,而是不想大哥為了我的事情為難,我隻是為了大哥,”乙西挺直脊背,繼續說道。
“如果是個禍害,起碼也不要繼續害你大哥了,”他走的時候,丟下這句話。
站在原地的乙西深吸一口氣,她已經覺得臉頰一片火辣的開始燙起來了,這一巴掌,用的力氣很大,她想自己的臉大概已經腫起來了。
“你要不要下去看看。”李道看著那站在原地的姑娘,低聲提醒了一句。
“現在去她豈不是很尷尬?”沈裕抬眼看見她正捂著臉頰:“她是個挺要麵子的姑娘。”
“乙家這老頭下手還挺狠,打的那麼用力幹麼,”
“大概是因為乙西忤逆了他的意思,”
李道一個人自問自答。
沈裕沒理他,隻是想,車裏有沒有什麼消腫的藥可以給她。
畢竟臉頰腫著去上班似乎有些奇怪,估計會引起議論。
乙西卻在準備往醫院走的時候無意間一瞥看見了不遠處那輛車,車牌號和昨晚送自己回來的車一出一轍,她走過去,敲窗。
裏麵的人放下車窗。
她沒好臉色,果然是他,開口聲音很淡:“看夠了麼。”
這輛車,從她出來的時候就停在這,當時隻顧著往乙父那走,沒想去過多關注,現在看見車牌號了,就不能忽視了。
“沈裕……笑話看夠了麼,”這是她第二次叫他名字,沒有昨晚的挑釁,也沒有昨晚那麼激動,但是卻有一種無奈,和一種被人看見最不堪一麵的尷尬。
她低著頭,接著說:“因為你昨晚把我找回來了,我今天才會被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對我有些抱歉了?”
沈裕麵色沉了下來,看著車窗外的她,良久才低聲回:“我不知道你和你父親…”
“?關係差麼,”她笑笑,“這隻是輕的,大概是因為在醫院門口吧,他要維護在別人麵前的形象,”乙西的眼神放空。
忽然間,他隻是覺得這樣的眼神有些紮眼,沈裕無法辨認出自己現在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隻是覺得有些窩心。
被打之後垂著頭的樣子,還有裝作無所謂說話的這個樣子。
他第一次因為自己的自私覺得卑鄙。
如果不是自己強製把她帶回來,乙西是不是現在就真的離開了南川。
李道已經買好了藥膏回來,乙西接過道謝,才想走就被從車裏下來的人拽住手臂,“你今天請假吧。”
“為什麼,”
靜默片刻。
沈裕以為她生氣了,又道歉說:“不好意思,沒經過你允許就——拉著你,你的臉還腫著,會被人議論,”
“我會帶口罩,”她說了一句。然後揚起手中的袋子,“謝了。”
他不知道說什麼,就隻能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她往醫院裏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