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當天,我媽被本地首富兒子的豪車當街撞飛。
年貨滾了一地,買給我的奶糖浸在鮮血裏。
首富兒子和同車的女人下來看了一眼,女人踩到我媽的血嫌惡的嬌嗔了一聲說弄臟了自己的名牌高跟鞋,首富兒子竟然又狠狠踹了我媽幾腳之後開車拖拽了她幾十米。
看著躺在ICU裏的母親,我報警試圖討回公道,可警察根本不管,三兩下把我推搡出警察局。那夥人就堵在警察局門口,光天化日下打折我一條腿。
社區拿著二十萬塊錢,搖著頭勸我算了,他們竟然想用二十萬塊錢買我媽一條命。
我最後看了昏迷的媽媽一眼,翻出我爸那見不得天日的一等功獎章,拖著瘸腿進了京,嚎哭著跪在公安部門口。
“十年前的大年三十我爸臥底慘死,十年後的今天你們能幫我留住媽媽麼?”
....................................
接到社區書記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家準備年夜飯的配菜。
我爸去世這十年間,家裏的年夜飯都很簡單,幾盤青菜、一碟餃子已經構成了年夜飯的全部陣容。
今年特殊一點,媽說我8歲了,這是一個大年,所以額外加了一盤排骨。
看著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走過,我的心也越來越慌。
兩個小時前因為我看電視的時候無意間說了一句“好久沒吃糖了”,我媽聽到之後愧疚地摸了摸我的臉,然後二話不說套上衣服就要出去買糖。
我左攔右攔沒拉住,沒想到這一出去就是兩個小時,直到社區書記的電話打來。
“顏顏,你快來!你媽出事了!”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跑過去的,隻知道當我跌跌撞撞來到現場時,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
我看不到裏麵的情況,隻看到人群縫隙中的一隻浸在血泊中的手,緊緊攥著一袋奶糖。
我失魂落魄地扒開人群撲進去,可是地上的人已經沒有人樣了。
我媽滿臉鮮血,一隻胳膊血肉模糊,我順著流血最多的地方看,才發現她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裏空蕩蕩,左腿毫無蹤跡......
“媽!”
我抖著手把她抱在懷裏,淚如雨下:“媽你醒醒!”
“救護車!求求你們幫我叫救護車!”
周圍有好心人幫我叫救護車,也有人嘰嘰喳喳地低聲嘀咕。
“真是可憐......其實一開始撞得沒這麼嚴重,哎......陳強那個兒子真是畜生!”
我聞言猛地抬起頭看向那人:“你說什麼?是陳強的兒子撞了我媽?!”
陳強是我們這一片的首富,他兒子陳天一在本地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沒想到竟然是他把我媽撞成這樣!
可是當我逼問時,那幾個人卻不敢說話了,怕禍從口出得罪陳強。以陳強和陳天一的性格一定會對人打擊報複。
這時救護車也來了,我隻好先陪媽媽去醫院急救。
到醫院進了手術室,醫生就下了病危通知。
好不容易搶救完又被推進ICU。
醫生說我媽內臟破損、左腿截肢,顱骨也遭受了嚴重損傷,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肉,即使能救回來也會落下終身殘疾。
聽著醫生的話,我耳邊一陣刺耳的轟鳴。
我強忍著眼淚來到當地派出所,求警察幫我調監控。
值班的民警看著我的一身血,很痛快地幫我調出了監控。
看了視頻我才了解了真相,原來陳天一先是開車闖紅燈撞了我媽,我媽倒在地上口鼻流出了很多血,可當時並沒有生命危險。
然而陳天一卻和一個穿著超短裙的女人下了車,那個女人不小心踩到了我媽流出來的血,嫌惡地埋怨了一句。
就是這一句,陳天一竟然發了狠對我媽拳打腳踢!
我媽跪在地上給他作揖磕頭,一直在求饒:“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我家孩子還在等我回去吃團圓飯,求求你們......”
可是我媽的委曲求全卻換來那個畜生變本加厲地折磨,他竟然從後備箱拿出一根繩子狠狠勒住我媽的脖子,然後把另一端掛在了車尾上。
當街把我媽拖行了幾十米,直到繩子斷掉。
可哪怕左腿拖斷,渾身血手模糊,她依然把那袋奶糖緊緊抱在懷裏......
眼前的畫麵模糊了,汩汩熱淚順著我的臉頰落下。
“媽......對不起,我不吃糖了,我再也不吃糖了。”
旁邊的警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姑娘,你別哭了,還是想想辦法怎麼救你母親吧。”
我咬著牙點點頭:“警察叔叔,您能把這個視頻給我拷一份嗎?”
然而還沒等警察說話,一群人就聲勢浩大地闖進了派出所。
為首的正是那個首富陳強,他站到我麵前,藐視地看了我一眼,之後朝身邊西裝革履的男人一撇嘴。
男人趾高氣昂地拿出一個檔案袋甩到我身上:“你就是程顏顏吧?這裏頭是十萬塊錢,醫藥費我們會負責,額外再給你十萬做補償,當是陳總發善心了。”
善心?
原來先把人折磨得重傷瀕死,再輕飄飄地給十萬就算善心。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猛地把檔案袋甩再地上:“我不要錢!我要陳天一給我媽償命!”
我話音剛落,後麵突然竄出一個人,狠狠給了我一個耳光:“賤貨!給你十萬都是抬舉你!要我說一分錢你都別想拿到!”
我被這一耳光打得重重摔在地上,嘴角頓時流出鮮血,頭暈目眩之際才看清打我的人正是陳天一!
想起ICU裏媽媽的慘狀,我用盡全力衝上去狠狠撓向他的臉!
“畜生!你這個畜生!你還我媽媽,還我媽媽!”
可我一個勢單力薄的孤女哪裏是陳天一的對手,很快就被陳強身後跟著的保鏢踹倒在地。
不過陳天一的臉上還是被我撓出幾條深深地血痕,陳天一惱羞成怒,衝過來朝著我的肚子就是幾腳。
幾個警察連忙過來攔住了陳天一,這裏畢竟是警察局,陳強也開口嗬斥,陳天一這才住手,雙眼怨毒無比地盯著我。
警察把我們分別安排在了訊問室裏做筆錄。
然而當我走出詢問室時卻發現陳天一一行人已經離開了,我難以置信地問一開始接待我的那個警察,怎麼能讓殺人犯離開?!
可是那個警察尷尬地說這隻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陳天一不是殺人犯。
而當我再次跟他索要犯罪現場的監控時,警察卻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磕磕巴巴地拒絕了我:“剛才......設備故障,監控錄像丟失了。”
多麼離譜的說辭,一個小時前還在的視頻轉眼就丟失了。
可它竟然就這麼在我麵前活生生的發生了。
在那一刻,我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麼公道可言,隻要有錢你可以為所欲為。
“小姑娘。”警察轉過頭去不敢看我:“有些事不是我和你這種人能抗衡的,陳強他們家在本地的勢力不根本想象不到,就算你拚了命也奈何不了人家,還不如把錢收了好好給你媽媽看病,現實一點吧。”
我摸著被陳天一抽裂的嘴角,靜靜地垂下了頭。
現實一點。
現實一點難道就是讓我媽經曆的那些痛苦拿十萬塊錢一筆勾銷?現實就是我和我媽那頓再也吃不上的團圓飯?現實就是從今往後白白讓我媽成為一個殘疾人?
這到底是誰的現實?!
不知道為什麼,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個十三年前就離開我的背影。
當年分別時我曾問過他:“爸爸,你要扔下我和媽媽做什麼去?”
那個人溫暖的手掌輕輕罩住我的頭,聲音堅定有力:“顏顏,爸爸要去做一件事,這件事會救很多人,還這世間一個公道。”
想到這,我緩緩抬起頭看向麵前的警察:“我不要現實,我隻要一個公道。”
從警察局走出來,天上下起了雪。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剛走到離派出所不足一百米的巷子口,就被早已守在那裏的陳天一一拳掀翻在地。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我身上,我咬著牙蜷縮成一團,沒有開口求饒一句。
“賤貨!”
“還敢報警!看我不打死你!”
“你和你的死人媽一樣都是給臉不要的賤貨!”
最後,陳天一拿起手下遞過來的棒球棍,狠狠砸在我的小腿上。
“你媽丟了一條腿,你現在也折一條,我成全你們,讓你們做一對殘廢母女,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那群人猖狂的笑聲漸行漸遠,我摟著劇痛難忍地腿,渾身疼得不住發著抖。
雪花一片片落在我身上,這一年的大年夜,沒有溫情,隻有血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