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斷了一條腿,醫生說即使長好了也會變成跛子,可我現在已經顧不上自己了。
警察那邊沒了指望,監控視頻也沒拿到。
我沒錢打官司,更沒錢找律師,我唯一的路就是上網伸冤。
於是我在ICU病房前開了直播,把我重病昏迷的媽媽當成背景,聲淚俱下地把陳強、陳天一父子的惡行一一講述。
“我的媽媽現在還躺在後麵的ICU病房裏,因為我報了警,他們把我的腿打斷了。”
“病例都在這,如果我說一句謊話讓我天打雷劈!”
“昨天還能看見的視頻,陳家人一來就故障丟失了,難道陳家在這裏真的隻手遮天嗎?”
“難道我們孤兒寡母就活該被那些有錢人虐殺作踐嗎?”
“難道窮人......就不配過個年,不配好好活著嗎?!”
或許是我臉上身上的傷太過嚇人,直播間裏很快就湧進了很多人,網友紛紛在評論區聲援:
【真是沒有天理了,這還是個小女孩兒啊。】
【當地警察真是瘋了,這不是滋長黑惡勢力嗎?!】
【小姑娘你放心,我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本來一開始評論都是正向的,可是很快直播間湧進了一撥人,對我大肆詆毀帶節奏。
【這一看就是引流的,這傷一看就是化的妝。】
【就是,一會兒看人多就開始賣貨了。】
【誒,上個月我也看過她的直播,上個月不是爸爸死了嗎,這個月變成媽媽了?】
【原來是騙子,真惡心!】
【騙子去死!】
我知道,這一定是陳家買的水軍,可是還沒等我解釋,病房外突然凶神惡煞地衝進來一群人。
他們不由分說地推開阻攔的護士闖進ICU,為首的陳天一猛地搶過我的手機狠狠摔在地上。
之後他竟然一把攥住了我媽臉上的氧氣罩。
“不!不要!”我想衝過去,可是陳天一的保鏢從身後狠狠按住我,把我壓在地上。
陳天一獰笑著:“賤人,還敢把事情捅到網上去,我留你媽一條狗命你還不滿意?老子現在就掀了她的氧氣罩,徹底送她歸西!”
氧氣罩被掀開,媽媽的臉立刻變成青紫色,痛苦異常。
我哭嚎著想幫她,可是分毫不能挪動,一顆心猶如被千刀萬剮:“陳天一!陳天一!啊!!!!!”
陳天一看著我崩潰得滿是淚痕的臉,愈發得意地伸手狠狠抓向我媽那條斷腿。
“啊!!!”昏迷中的媽媽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呼,陳天一笑著看向我:“程顏顏,我問你,你還直播不直播了?”
“我不直播了,我不直播了!”我不停地磕著頭:“我求求你,我不直播了,求求你放開我媽!”
我的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直到我磕地頭破血流,陳天一才滿意地放開了我媽,衝手下打了個手勢:“我們走。”
一群人魚貫而出,我艱難地爬過去握住媽媽的手,眼淚不停地流著。
“媽......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害了你。”
“我該死,我該死!”
突然,一隻手蓋在我頭上,輕柔地撫摸著。
我抬起頭,正對上媽媽蒼白的臉,她溫柔地看著我,嘴邊掛著艱難地笑容。
“顏顏......”
“媽!媽我知道你很疼,我已經叫醫生了,醫生馬上就來!”
媽媽冰涼的指尖替我擦去眼淚,聲音無比脆弱:“我們顏顏......受苦了。”
瞬間,我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媽,對不起......我不該說想吃糖,如果不是我任性,你就不會出門......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都是我的錯。”
“顏顏,這一切都不怪你,你永遠都是媽的好女兒......媽媽不疼,媽媽不會丟下你的......”
“顏顏,別怕。”
堪堪說完這句話,媽媽的手倏然落下。
病房裏隻剩我的無聲的慟哭。
原本已經初步脫離危險的媽媽因為陳天一的暴行再次進了手術室,醫生說再次手術需要先存十萬治療費用。
我回家取出存折,那是存的是我爸的烈士撫恤金,可是前些年給奶奶治病幾乎快花沒了。
然而當我到銀行說要取錢時,櫃員竟然說我的存著被凍結了!
我難以置信,激動地拍打著櫃台:“怎麼可能凍結!你們一定是弄錯了,這是我媽的救命錢啊!”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接起電話,發現竟然是陳強。
陳強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體麵:“小姑娘,不用動自己的錢,我可以幫你媽媽交手術費,還可以額外給你二十萬。”
“隻要你簽了和解書,從今往後這頁翻過去絕口不提。”
“我不妨告訴你,在這個地方你想翻出我陳強的手掌心,比翻天還難。”
“你麵前隻有一條活路,要不要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沉默地掛斷電話,我行屍走肉般回到了家。
家裏還有三萬塊現金,可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交媽媽的醫藥費。
看著客廳中爸爸的遺像,我的心糾扯著疼。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
我擦幹眼淚,謹慎地透過門鏡看向門外,竟然是社區書記張叔叔。
我打開門,張叔叔進了門,歎了口氣:“丫頭,這幾天受罪了。”
我搖搖頭:“張叔叔,您來有什麼事嗎?”
張叔叔從手提包裏拿出兩捆錢,塞到我手裏。
“丫頭,這是陳強托我給你的二十萬......”
“我知道你要強,可是再要強也不能拿你媽媽的命置氣啊。”
“陳強在這裏隻手遮天,別說警察了,就連檢察院、法院都有他的人,你不知道,他親哥哥是咱們市的市長。”
“胳膊拗不過大腿,丫頭......這口氣,咽了吧。”
張叔叔說著,眼眶也紅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如果真的以卵擊石,你跟你媽以後得日子該怎麼過啊?聽叔一句,忍了吧,啊?”
我轉過頭,看向客廳裏爸爸的遺像。
照片裏那個人一身莊嚴的警服,目光堅毅,毫不退縮。
爸爸,如果你還在,你一定不會讓那些畜生這麼欺負我們是不是?
你一定會保護好我和媽媽......
爸爸,如今你不在了,我要代替你的位置,保護媽媽。
你曾經對我說過,你要還這世間一個公道。
今天我要走上你走過的那條路,還媽媽、也還自己一個公道。
想到這,我把那二十萬還給了張叔叔,抬頭靜靜地看著他:“張叔叔,我家房子抵押給你,你能不能借我七萬?”
張叔叔先是一愣,隨即落下淚來,一咬牙:“好!我借你!”
湊齊了十萬塊錢,我去醫院交了費。
在病房前最後看了媽媽一眼,之後把我爸的警服和那枚一等功烈士獎章裝進背包,踏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車。
因為沒有錢買高鐵,我站了整整一天一宿才到首都。
連問再導航地來到公安部門前,可是大門都沒進去就被門口的警衛攔了下來。
“警察叔叔,求你放我進去,我要找領導!”
警衛忙攔著我:“小姑娘,這裏不是你隨便進的地方,有什麼事去當地派出所解決,你家大人呢?”
“我媽媽病危在ICU,我爸爸......”我邊說,邊從包裏取出了爸爸的警服和一等功獎章:“他在這。”
警衛一愣,臉色頓時嚴肅起來:“你父親是烈士?”
恰逢此時,一輛黑色轎車開到了門口,警衛下意識雙腿打直敬了個禮。
我頓時猜到這車裏可能是領導,不顧生死地衝過去跪在了轎車前!
刺耳地刹車聲響起,轎車的車頭已經貼到了我的發梢。
警衛嚇了一跳忙過來扶我:“你瘋了!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不等我開口,從車上走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男人,警衛忙敬禮:“領導!”
那領導擺擺手,看到我手裏捧著的警服和一等功烈士獎章後緊緊皺起眉:“這是怎麼回事,這孩子是誰?”
眼淚順著我的眼角大滴大滴墜落,我以頭搶地,聲音嘶啞地哭嚎。
“十年前的大年三十我爸臥底慘死,十年後的今天你們能不能幫我留住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