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季純滿臉淚水縮在程厭懷裏，看著我的目光充滿挑釁。

我胸腔翻滾著怒火，一寸寸膨脹，喉嚨發緊，發不出半點聲響。

程厭臉色越來越不耐，他還要開口，手機鬧鐘先響起。

已經臨近十二點。

程厭出奇的沒再跟我計較，他抱起季純，看了眼我還在滴血的手：「很晚了，處理一下傷口就去睡吧。」

隨後離開客廳。

我強忍淚水，拿起棉簽處理傷口，可這次怎麼都止不住血。

眼淚大顆砸在手背，我丟下棉簽，隨手纏上紗布，起身抓起車鑰匙。

開車離開時，車窗外煙火照亮夜空。

這一瞬，我灰沉沉的心也豁然起來。

零點了。

舊人不過新年。

該放下了。

3

在醫院處理好傷口，付醫療費時，才看到密密麻麻的信息。

全是新年祝福。

來自親朋好友和同事。

置頂的那個對話框卻安安靜靜。

我沉默片刻，點開他頭像，把備注從【老公】改回【程厭】。

連名帶姓。

隨後取消置頂。

要退出時不小心點進朋友圈。

位列第一的居然又是季純。

她發了視頻，配文：煙火人間，你在我身邊，一年又一年。

視頻裏，她和程厭十指相扣，肩並肩，仰望天空。

背景是絢爛的煙火。

一周前，程厭買來堆滿倉庫的煙花。

全都是私定。

看一眼清單，價值千萬。

我肉疼，轉眼一想，結婚七年，我們也沒過個好年。

好不容易好起來，奢侈點也沒什麼。

便裝作不知道，期待大年夜的驚喜。

可原來這千萬煙花秀，是為季純準備的。

我關掉手機，驅車回家。

回到時，煙火秀已經結束，客廳空無一人。

我聽到影音廳裏傳來的歡聲笑語，步伐一滯。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推開門，指責質問。

但我現在很累了。

隻想睡覺。

我是被程厭從被子裏扯出來的。

一睜眼就看到他滿臉怒意。

「小純傷口感染發了高燒，你居然睡得這麼安穩，你有沒有心！」

我看著他質問的嘴臉，懵了又懵。

無論我怎麼努力，也沒辦法把麵前這張臉和過往的他聯係在一起。

他是突然變成這樣，還是一直是這樣，隻是我沒看清而已？

「她發燒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拂開他的手，「昨晚你要是帶她去醫院的話，她也不會傷口感染。」

程厭一頓，神情寫滿了不置信：「黎巧，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斤斤計較惹人厭煩，你連做人最基本的良知都沒有了嗎？」

4

終於，他說出心裏話了。

意外的，沒有想象中難過。

甚至有點想笑。

我點點頭：「對，我沒有良知，我惹人厭煩，確實也斤斤計較，所以離婚吧。」

程厭的臉瞬間蒼白，他緊盯著我，眼中情緒十分複雜。

我卻很平靜，他始終不開口，我又複述一遍：「我這麼惹人厭煩，你還跟我過了七年，委屈你了，新的一年別再委屈自己，所以離婚吧。」

沉默的幾分鐘裏，我不知道他都想了什麼，隻看到他的神情從複雜到豁然，隨後扯唇笑了起來。

「黎巧，真有你的，還沒鬧夠是吧？大過年的你惡心誰呢？行，接著鬧，我看你鬧到什麼時候。」

放下這句話，他轉身離開。

居然沒再要求我去照顧季純。

果然男人不能慣著。

無論程厭有沒有把我的話當一回事，我該說的都說了，明天就去我哥家拿離婚協議。

我再醒來時，家裏空無一人。

點開微信，程厭沒留話，倒是季純又發朋友圈了。

配文：不是炫耀，隻是他的喜歡太拿得出手了！

照片裏，程厭半跪在地幫她洗腳，神情溫柔遣倦。

昨晚看到她朋友圈時還會心痛難受的我，現在看了隻當笑料，一笑而過後，隨手點了個讚。

程厭一天一夜都沒有回來，初二一大早就給我打來電話。

「我還要照顧小純，就不陪你回哥家了，你手受傷了，我讓司機......」

「不用假惺惺，我可以自己回去。」我打斷他。

他語氣隱忍：「你非要這麼講話嗎？你害她受傷，我身為你老公照顧她不是應該的嗎？你跟我計較這件事就沒意思了吧？」

「是沒意思，程厭，你也挺沒意思的，所以我們離婚吧。」

程厭卻怒了：「夠了！事不過，我再忍你一次，黎巧，有些手段玩過了隻會引火自焚。」

說完他徑直撂了電話，連回複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收起手機，找來搬家公司，把我花了一整天收拾出來的行李全搬上車。

關門時，我最後看了家裏一眼。

空蕩蕩的，跟剛入住時一樣。

我抹掉了所有生活過的痕跡，正式跟過往告別。

來到我哥家後已經是下午，還沒進門，手機先響起。

我淡然接通，卻聽到程厭充滿焦急的聲音：「巧巧，你去哪了？房子怎麼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