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帆回來時已是三更天,那時我還沒有睡著。
熟悉的體溫貼上後背,他的手如往常一樣穿過寢衣熟練的在我身前摸索著,酒氣撲在耳邊讓我頓時有些想吐。
我瞬時按住他的手,撇了出去。
「醒了?」他將我環得更緊了些「今日席麵上我專門點了好些你愛吃的菜,怎麼沒見你去呢?」
他裝得很好,和白天那個仿佛不是一個人。
「和你一樣,我怕麻煩,更不想端著一張笑臉應酬,外麵那些人假得很!」
他未聽出我話中的諷刺之意,倒是呼吸愈發重了,鼻間呼出的氣撲在我的脖頸。
「原來是怪我今日冷落你,所以吃醋了對不對,改日......改日我陪你去一同去寫鴛鴦配,求佛祖保佑我們相守百年!」
相守百年,看來他這是要活活拖死我的意思。
他這樣的話若放在從前,依我的性子定會做上許多女兒家的玩意兒送給他表達情誼,可如今隻想著如何讓他比我更痛。
出身武將世家的我是不同於京城女子的柔順的。
自我朝始建,我喬家人便世世代代戍守邊關。
那裏民風開放卻更講義氣,用京城中話說便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若不是因祖母年紀大思鄉情切,想要葉落歸根,我怕是不會到京城來。
哥哥與顧帆是摯友,便托他照顧於我們祖孫。
我第一次見他時,心臟漏了一拍,那時我也第一次知道何為叫喜歡一個人!
北地男人大多粗曠,可他不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純淨,出口成章見識不凡,是許多姑娘的春閨夢裏人。
大約他也看出了我的心思,那年七巧節他第一次在棧橋吻了我。
「喬綰,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他問出這句話時,我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在北疆,愛上了好兒郎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所以我並未將男女大防放在心上。
也因為這樣我對人心不設防的緣故,才將自己逼如今天這般田地。
才在一起那年,他笑著對我說,
「我們的事可千萬不能讓你哥知道,不然他非得弄死我不可,不過你放心,隻要你時機一到,我便去你家門上提親,此生我絕不負你!」
那時候我想到未來成婚時,哥哥笑說要揍他的場景,滿心滿眼都是甜蜜,
可後來,我就這樣等了一年又一年,每每提起成親之事他便推脫。
直到半年前,他誆騙我說家中太師府要修繕準備娶妻,問我能不能帶著母親搬來我家小住一陣。
我當時樂開了花,以為他終於決意娶我,想都沒想就急忙應下。
可笑的是,他大費周章要娶的人並不是我。
「這次的場麵你操辦得這樣好,想必我們將來的婚宴......」到底不死心,我還是問出了口,哪知他便如踩著尾巴般坐了起來。
「喬綰你能不能別老這樣逼我,日子終究還是我們倆一起過,做什麼非得讓別人知道,婚宴繁瑣不說還多花錢財,我沒耐心陪你玩這個遊戲!」
「既然不娶我,那你帶著你的家人們都走吧。」
他母親不說,這個遠道而來的表妹竟然還要一同安置進來住下,他當真以為我是冤大頭。
輕易得到的,總是不會太過珍惜。
這時四目相對之間,他的眉間又像白天那樣緊簇起來「喬綰,你別逼我!」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是崔瑟瑟身邊的丫頭。
「公子,我們姑娘不舒服,您快去看看吧!」
他將門打開了一道縫,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去找我身邊的小廝,拿我的名帖,去宮裏請個太醫回來瞧瞧!」
他閉了門,安然坐在榻子上。
我嗤笑「你表妹病了,不親自過去看看心裏放心嗎?」
「那有什麼要緊的,再說女兒家哪個沒有這個毛病,倒是我剛剛試著你身上有些熱,可是發燒了?一會兒讓太醫來也給你瞧瞧!」
他揉著太陽穴連打著哈欠來喚我「乖綰綰,別生我的氣了,先好好睡個好覺明日再說好不好?」
他知道我不願他碰我,便隔著床褥輕拍著我。
三下、五下、二十下,他開始輕聲叫我。
我裝作熟睡未曾應聲,接下來他便小心打開了屋門溜了出去。
一路疾步直奔表妹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