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珩回來時,我在沙發上枯坐了一夜。
他在換鞋,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也對。
換做以前,我總會上前接過他的公文包,擺好他的拖鞋。
可如今我不想做了。
“聽說你昨天去找我了,大老遠跑過去幹什麼?”
“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我冷笑。
“如果不跑一趟,我還不知道你在外還有個周夫人!”
他一愣,蹙眉輕斥:
“你胡說什麼?我們那是在工作。”
“我和楊瑾都是老黃曆的事了,這次遇見也就多聊了幾句。”
“你都一把年紀了,整天還胡思亂想!”
我胡思亂想?
我將車票收納冊扔在他麵前:
“那這些是什麼?”
他立馬變了臉色。
緊張地彎腰撿起來,一向謙謙君子的他怒斥道:
“你翻我東西?林音,我們老夫老妻了,你不僅懷疑我,還偷偷查我!”
“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他不僅沒有一句解釋,還反向指責我。
我氣笑了:
“嗬,不過一些車票,你這麼寶貝幹嗎?”
“如果不是心裏有鬼,你怕什麼!”
周之珩氣急,抖著手指著我:
“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無理取鬧,一點都不嫻淑!”
然後狠狠甩上書房門。
每次都這樣,隻要有任何不滿,他就對我冷暴力。
年輕那會。
我和周之珩在同一個紡織廠工作。
在一次詩歌朗誦會上。
他以優美的詩句,鏗鏘有力的聲音。
深深地留在眾人心中。
有一次,我發現他還兼職寫作。
但鋼筆漏墨,弄的滿手都是。
我曾被廠裏評為“先進工作者”,獎勵是一支英雄12K金筆。
一直沒舍得用。
我把筆送給了他。
他眼裏的滿是開心,但卻客氣拒絕。
“周同誌,我不寫字,這筆對我來說沒用。”
“你就當為革命節省墨水吧。”
他感動不已,默默收下。
此後,我們便漸漸有了交集。
我後來才知道,他曾有一個初戀,卻遭到女方父母反對。
理由是他太窮了,家裏弟弟妹妹多,父親早逝,母親身體又不好。
後來他找了介紹人,向我提婚,我答應了。
為了讓他專心寫作,我讓他辭職了。
白天我在紡織廠工作,晚上接些縫補的零活,一天勞動10個小時。
他不能吃辣,我無辣不歡,便陪著他清茶淡飯。
他愛幹淨,我會將他每一件衣服都熨的整整齊齊。
他母親身體不好,我便包攬了家裏所有事務,供弟妹上學。
這些年。
我以為我徹底取代了楊瑾在他心中的位置。
直到昨天,曾經堅信的東西轟然倒塌。
捂不熱的心,就隨他去吧。
什麼賢良淑德,什麼封建思想。
這一次,我要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