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我特意將遺書放在茶幾顯眼處,就是為了讓季芷欣回家能看見。
但現在,咖啡杯置在遺書之上,還有些灑出的褐色汙漬滴在附近,將紙染皺。
我深思熟慮花了三天寫下的遺書,最後竟成了夏恒咖啡杯的托盤。
心中突然湧起濃濃的後悔。
我人生還剩下幾個三天?竟然就這樣浪費在這種不值得的人手裏。
大約是我沉默的太久,季芷欣眉目之中浮現出不悅,
“雲凡,你沒必要和一個病人置氣。”
她這樣說著,語言之間已經滲出怒意,明明是她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卻要強製我接受。
而且,比起身材壯碩的夏恒來說,如今骨瘦如柴麵色慘白無比的我也許更像一個病人。
如果季芷欣能將視線多轉移到我身上一些,那她便會發現,短短半個月我無端暴瘦、做出來的飯常常還沒吃便放進冰箱,還有,我半夜腹痛不止進過好幾次急診。
可惜這些跡象,她從未留心。
“我沒有置氣。”我說完這句,季芷欣鬆了一口氣般笑了。
她笑得一向好看,但卻因為我下句話僵在嘴角。
“但今年過年,我就不跟你們一起過了。”
“不跟我們一起過?那你能跟誰過?”
季芷欣將夏恒的腳放在沙發上,她站起來有壓迫力地將我看著。
“跟沈序喬一起過是吧?”
哪怕我們已經結婚這麼多年,沈序喬的名字卻依舊時時刻刻被她記在心裏。
“我跟沈序喬真的沒有什麼。”我看向她,“這一點我已經跟你重申很多遍了。”
“所以你真的要跟她一起過春節是吧?”季芷欣開始胡攪蠻纏了起來,“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和她沒有聯係,說不定在我醫院陪床的某天,你就在她的床上!”
夏恒驚呼一聲,季芷欣的臉被我扇得歪向一旁。
“嘴巴放幹淨一些。”
我力道大得手還在微微餘顫。
季芷欣摸向被我打的地方,她低低笑了一聲,“習雲凡,我無論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你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生氣,是不是在你心裏我真的比不上她?”
意識到跟她說不清楚,我隻想趕快逃離這個房子,可我慢了一步,被季芷欣指揮夏恒將我摔倒,拿著繩子把我綁在了床腳。
“你永遠別想去找她。”
我急著想用身體擋住正在關閉的門,卻忽略了自己被綁住的手腕,在一個趔趄之後我吐出一口鮮血。
季芷欣看見血的那刻關門的動作也瞬間愣住。
“你......?”
大約是想起那次在醫院和我的偶遇,她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難以相信。
“雲凡弟弟,這是你網購的血漿嗎?顏色還挺逼真的。”
夏恒的聲音響起,季芷欣帶著疑惑,“網購的血漿?”
“對啊,”不知道從哪裏,夏恒掏出一個快遞盒,”之前我來你家裏看見門口的盒子,當時不小心踹在櫃子底下了。”
快遞盒上,信息都被打碼,但依稀可見下麵的信息是【仿真血漿×1】。
“夠了!”季芷欣將快遞盒扔在我的臉上,它砸到地上的那攤血,盒角染上一些暗紅,“你為了沈序喬,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
“深思熟慮這麼久,很累吧,習雲凡。”
“這次我就讓你願望落空。”
說罷,她沒有一絲眷戀,關上了門。
在臥室的每一秒都在放大我的感官。
特別是疼痛的感覺,在黑暗之中格外明顯。
曾經充滿了歡愉和浪漫記憶的地方,如今的每分每秒都在蠶食著我。
最開始被關進來的這幾天,每天夏恒都會從門口給我遞吃的,卻正好放在我能觸到的地方一厘米之外。
他欣賞著我麵對著食物的渴望卻又無能為力,最後笑著一腳將食物踹進。
幾次下來,粗糙的繩索早已將我的手腕磨破,白色的繩子染成了暗紅色。
我看著他得意的眼神,手卻不停地將食物塞進嘴裏。
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以這種方式死在這種地方。
不知道多少天之後,夏恒罕見地將食物送到了我的嘴邊。
他薄唇輕啟,”我和芷欣要出去過年了。她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找人每天給你送吃的和擦拭身體。”
“但是你猜怎麼著?”
纖細的手腕放在我的麵前,上麵的輕奢腕表加上日光把我的眼睛晃得生疼。
我低下頭去想躲避開晃眼的強光,可夏恒卻抓住我的頭發,強迫我抬頭麵向他的臉,發絲被拉扯的痛苦讓我尖叫出聲,頭發被扯斷的聲音在我的顱內環繞,夏恒笑了,
“她給我的錢都被我換成這個表了。”
“好看嗎?”
“希望你能堅持到我們回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