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堆地試卷真題在桌上堆了一尺來高,我揉了揉眼睛,已經十二點半了。
姑姑在書桌的另一邊搭了個小木板當臨時桌子,改她的學生論文。
學習是不斷重複再悟新的過程,我七年如一日地重複著這些,絲毫不敢懈怠,盡管這個過程難免會讓人感到疲憊。
我打了個哈欠,餘光中,姑姑正靜靜看著我。
“困了就去睡”。
我站起身倒了杯水,“有點困,但題還沒做完”。
“後天就要中考了,我在為第一個小目標而努力”。
姑姑笑了笑,沒再說話。
考完試後,姑姑帶我回了趟老家祭拜父母。
大伯一家也在,他穿著鋥亮的皮鞋,頭發用摩絲一水兒地抹到腦後。
賀馨重生後,為了讓自己過得更舒坦,給大伯透露了她所知道的一些致富風口。
最開始,大伯一家並不相信,但隨著賀馨說得那些一一驗證,他不得不對這個便宜侄女刮目相看。
他靠著賭球贏了第一筆本金,然後用這筆本金,比前世更早地一頭紮進地產行業。
他的公司很快就有模有樣地開了起來,身價也水漲船高。
賀馨穿著漂亮的皮鞋小裙子,打扮得像櫥窗裏精致的洋娃娃,奶奶頗為稀罕地摸著她衣服的料子,咂舌道,“馨丫頭,這些可都不便宜吧?”
賀馨撥弄著自己裙擺上的裝飾,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還好啦,這點小錢對我們來說不值一提,大伯帶我去參加的那些宴會才叫奢華呢!”。
我無聲地笑了笑,腰背挺直地站在人群末尾。
賀馨卻不依不饒地湊過來,“賀安,你在姑姑家待得怎麼樣?聽說你一周要上五個課外班,每天作業寫到半夜,嘖嘖嘖,好可憐!”
她嘴裏說著可憐,目光中卻全是嘲諷。
我神色淡淡,“姑姑對我很好,課外班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基礎不好,隻能多花點時間去補,而且,我有自己的目標”。
賀馨嗤笑一聲,“你的目標?考個好大學來大伯公司打工?”
我平靜地看著她,“奉勸你一句,永遠別想著把未來寄托在別人身上。
“你能達到的高度取決於你自己,最捷徑的路無非是不斷地學習。
“至於那些魚龍混雜的宴會,不是你這個年紀該接觸的,阿諛奉承,來往名利,有些人光鮮亮麗,背地裏卻醃臢無比”。
賀馨的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她似乎想到什麼,但隨即又咬了咬牙。
“嘴皮子厲害又有什麼用,你等著瞧吧!”
我歎了口氣,忠言逆耳,古人誠不欺我。
我說的這些,不是唬人。
上輩子,大伯的事業剛起步,四處逢迎,偶爾有特殊癖好的合夥人,他就把我帶去。
這在上流社會並不稀奇,他讓我去學我並不感興趣的舞蹈鋼琴,隻是為了讓我有機會展露,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猥褻下流的目光如影隨形,大伯借機帶著我和合夥人攀談。
盡管沒有實質性的侵害,但那些有意無意的觸碰,濕熱粘膩的眼神……每每想起,不亞於洪水猛獸從身後襲來。
彼時的我無法拒絕,也無力拒絕。
我在他人有意的灌輸幹預下慢慢長成了嬌弱可擷的菟絲子,寄人籬下,不得獨活。
所以我羨慕姑姑的獨立自在,沒有萬貫家財,卻有一個自由的靈魂。
不需要攀附討好誰,隻靠自己。
這輩子,我想要成為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