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嘴,一下子就明白了顧省言這段時間的反常。
我以為他是接受不了三年前的變故,所以才調離了原來的崗位,來到這個片區做了民警。
以為他和我一樣,並沒有因為三年的分離而改變對彼此的初心。
現實狠狠地打了我的臉。
它殘忍地告訴我,我隻是徒勞的在一個似是而非的故人身上尋找過去的影子。
「剛剛那位是顧省言隊長的女朋友嗎?」
我不死心地開口問道。
「是未婚妻,顧隊三個月前就已經求婚成功啦。」
小警察笑眯眯地對我說,臉上掛著驕傲和炫耀。
「那可是我們這兒的警花,漂亮吧!」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路過儀容鏡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鏡子裏的我像一朵快要枯萎的玫瑰,萎靡、焦黃、羸弱,帶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壓抑。
明明我才是顧省言名正言順的妻子。
可不知為什麼,如今的我自卑得仿佛自己才是見不得光的小三。
我甚至連出聲告知他們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我沒有活著回來,如今他們一定已經有了一個極其幸福的小家了吧。
就像曾經的我和顧省言一樣。
我回到家,盯著和顧省言的合照。
結婚證上的證件照。
是我們僅存的唯一一張合照。
顧省言刪掉了我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但我依然不想放手,他是我灰暗人生中第一抹陽光。
是我在犯罪分子那裏咬牙苦撐三年的唯一信念。
沒了顧省言,
我真的會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點開了顧省言的電話。
在第十三個電話後,顧省言刻意壓製著不耐煩的聲音終於在我耳邊響起。
「怎麼了?」
「你晚上可以回家吃頓飯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麵幾乎沒有猶豫便一口回絕。
「今天不行,沒有時間。」
「可今天是......」
不等我的話說完,顧省言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臟泛起一陣酸澀的抓撓感,讓我差點喘不上氣。
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他把我從泥沼裏拉出來的重生日。
我十六歲那年,他打翻了試圖欺負我的繼父和繼兄,將我從那個看不到希望的家庭裏拖了出來。
他將我帶到自己的家裏,揉著我的腦袋安慰我。
「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不要再回去了,以後我保護你!」
他拿著自己的零花錢給我買了我人生中第一個蛋糕,陪我度過了我人生中第一個生日。
我是母親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她覺得我毀掉了她的人生,所以對我極盡仇恨。
我不知道自己真實的出生日期,甚至連年齡都是模糊的。
我像個乞丐一樣活在陰暗的垃圾堆裏,而她則依舊賣力地討好著身邊一個又一個男人。
再後來,她把我丟給了繼父,跟別的男人跑了。
我徹底成了沒人要的野孩子。
在遇到顧省言之前,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隻能爛得像一灘汙泥一樣了。
可他卻像英雄一樣,踏著七彩祥雲,闖入了我的生活,將我從泥沼裏拽了出來。
就著暖洋洋的燭火,少年的笑容明媚又熱烈。
「以後每年的今天,都是你的生日。」
他沒有食言,之後的每一年真的都陪我一起慶祝生日。
隻是那時的我和顧省言的生活費都不高,
我們隻能等到晚上蛋糕店打烊的時候,飛快的衝進去買一個打折的紙杯蛋糕。
然後一起蹲在出租屋裏,給蛋糕插上最廉價的蠟燭。
那時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紙杯蛋糕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現在,我終於可以和他一起吃一個真正的生日蛋糕了。
可是,他好像早就忘記了。
一瞬間,我甚至有些想要發笑。
眼眶不爭氣的紅了起來,我仰起臉,努力的讓眼淚幹涸在眼眶裏。
我隻是想和顧省言再過一次生日。
這輩子最後一個生日。
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一個外賣小哥說蛋糕已經送達了澄江大酒店。
我的內心瞬間又升起了一絲希冀,難道這是顧省言故意給我的驚喜嗎?
我飛快地穿好衣服,幾乎是沒有喘息地奔向了酒店。
可到了前台,我看到蛋糕的那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涼透了。
粉色的蛋糕十分精致,是我從未見過的好看。
蛋糕上寫著「祝小公主路向妍永遠開心漂亮,顧省言永遠愛你!」
原來她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
但她的生日是真的,我的生日是偷來的。
就如同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陪伴在顧省言身邊,陪他走向未來。
而我隻配活在過去,成為顧省言如今的恥辱。
「小姐,你是蛋糕的主人嗎?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
服務員見我一直盯著蛋糕,笑著上來搭訕。
我也笑起來,但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難看。
我把包裝上的外賣單扯掉。
「送去102吧,謝謝。」
原來隻是因為我一直用顧省言的外賣軟件購物,所以他訂蛋糕的時候係統默認填了我的電話信息。
從始至終,顧省言都沒有想起過,今天也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