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旋即自嘲般笑了笑。
“值得。”
我知曉司命問的是什麼。
貓有九命,一命便是千年修為,若得貓之真心,便可得其一命,逆轉命運,重塑結局。
我曾有九次機會,修改司命的命薄,改寫我那字字悲慘又可笑的命運。
可九千年來,我卻從未用過一次。
司命曾無數次勸我用自己的一條命,去換一次逆轉命運的機會,而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叫他無比懊惱。
他不明白我為何如此頑固,分明能輕而易舉的擺脫這樣痛苦的生活,可我卻怎麼都不願意,寧願留在這帝君仙府中吃盡苦頭。
他不知道,我早就沒了八條命了。
不,也或許他知曉。
過去的九千年裏,每每我失去一條命時,他就會出現在帝君仙府中,沉默著將無比虛弱的我扶回屋中,再為我渡些修為,讓我舒服些。
他從不曾問我,可他的雙眼中卻常含憐惜。
“司命,你不罵我麼?”
我忍不住開口問他。
他為我掖被的動作一動,下一瞬便強壓下聲音中的異樣,隻如尋常那般道:
“我罵你作甚?這本就是你自己的命。”
我笑了笑,並未再說話。
是啊,這本就是我自己的命。
......
用了我的一條命後,被魔氣侵蝕了九千年的雪容終於清醒了。
天華將她帶回了帝君仙府。
司命告訴我,天華將雪容安置在東苑。
即便已勸說了自己許久又許久,可我心中仍舊難以自製的泛起絲絲酸澀。
東苑啊......
那本該是帝君之妻所居之地。
初嫁天華時,我雖知他心中仍有雪容,卻忍不住心生妄想。
我想,我即已嫁了天華帝君,是否也有那個機會,住進他的東苑?
仙仆果然將我接引進了東苑。
天知道那時的我有多歡喜。
我歡喜的快要發瘋了。
可這頂天的歡喜,卻在天華將那仙仆責罰了一頓,又命人將我的東西遷至最遠的南苑後,迅速落了地,化為針,戳入我的心肺。
東苑是他為雪容準備的,我不過是雪容身邊的一隻妖寵,怎配住進去?
九千年來一貫是晴天的帝君仙府忽而下起雪來。
司命為我加了一層厚重的棉被,試圖為我抵去些許寒意。
可失了最後一條命,等同於失了所有修為的我,仍覺寒冷萬分。
我下意識的往被中鑽了鑽,心頭的酸澀卻化為痛意,折磨的我幾欲落下淚來。
我知曉仙府中今日為何忽然變了天。
雪容最是喜愛這雪天了。
司命為我關好門窗,又用靈力為我驅寒。
身上暖和了不少,可我心中卻愈發的冷了。
我閉上眼,正要沉沉睡去時,天華忽然命仙仆來尋我。
那仙仆說,雪容要見我。
我掙紮著起身,欲往外而去。
司命勸阻我,我卻衝他搖了搖頭:
“怎麼說雪容也是我曾經的主人,她醒了,我也該去拜見她的。我無礙,不必為我擔心。”
司命知曉我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再輕易更改。
他歎了口氣,在我眼睛上拂了一下,我眼前便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像。
司命道:
“這是我向青丘借來的清目綾,你且帶著。”
我摸了摸眼睛,又瞧了一眼司命,雖仍有些瞧不清他的模樣,卻能感受到他毫不遮掩的擔憂。
原來他知曉。
也對。
他是司命,怎會不知?
我衝他笑了笑道:
“多謝。”
便轉身出去了。
......
帝君仙府中有一處院子,開滿了花,往日我獨居仙府時,最是喜愛此處。
可今日,我才方到了那院子中,便見滿地殘花敗落。
有些才初生了靈智的花兒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不一會兒便隨落地的花朵一同消散。
我臉色一變,急忙衝了過去,攔在了雪容麵前道:
“不要!”
雪容一掌便拂開了我:
“放肆!”
“蘇辭安,你不過是本尊的一隻妖寵,莫不是以為過了九千年,就真成了天華帝君的妻子,能對本尊指手畫腳了?”
她凝出一根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