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宮中長鳴鑼鼓,宮門一路鋪紅至重華宮。
[太傅嫡女孫靈犀德性溫良,容止端嚴......宜正位中宮,冊為皇後。]
[鎮西侯庶女溫瑤,淑德昭彰,恭儉溫文,實本於家......冊為成妃,以昭內外。]
雖然我沒被授封皇後,唯一的妃子位也夠讓宮中人看出風向。
冷清了數日的啟雲殿熱鬧起來。
綾羅綢緞一架架抬了進來,還有幾擔上好的茶尖,被黃門熱絡的歸置到位,上前討喜。
紅桃一邊給他們發獎賞,一邊扭頭衝我嘀咕。
“一群牆頭草!”
我隻覺得有些發冷,叫她再去添一個暖爐來。
日子剛好過些,身子便不太抗用。
入京之後,我病得比從前更頻繁些。
紅桃探了探我額頭,輕叫一聲。
“娘娘,您又燒起來了!”
那場疫症我熬了足足一月,久治不愈,身子底兒都差點熬空。
紅桃立刻去尋太醫。
“娘娘,西洲軍醫說了,您的身子越發虛弱,熬不住下一場大病的,我這就去尋太醫。”
剛出門,便被裏外三層鳳架攔住。
皇後孫靈犀來了。
孫靈犀剛過十六,麵容稚嫩,表情掩飾的不太好。
又或者說,不欲掩飾。
進殿後,她四處望一眼,滿意又嫌棄的扭著鈿花長指座椅。
“好歹是個妃子殿,怎麼連個椅墊都沒有!”
她身後宮女極為熟練,迅速將如意雲紋暖墊鋪好,孫靈犀款款坐下。
來者不善。
我額頭越發滾燙,示意紅桃不要多事後,俯身下拜。
“溫瑤見過皇後,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孫靈犀饒有趣味的支起下巴,半晌都沒叫我起身。
“原來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是這般模樣。我還道如何仙姿,怎麼細瞧著竟有些女生男相?”
我從小便同兄長一起養在西洲軍中,音容相貌確不如常見女子娉婷。
我以此為豪,不欲爭辯。
可隨著孫靈犀詫異音落,殿中卻尾隨起一片嗤笑聲。
我閉了閉眼。
倒不是想爭吵,而是燒的開始暈眩,身子越發綿軟。
紅桃原本跪在一旁,瞥見我臉頰緋紅,忍不住哭出聲,求道。
“皇後娘娘,我家主子正燒著呢,還請您晚些計較,容我先去請太醫來。”
孫靈犀笑聲倏收,目光刻薄的看向紅桃。
不消她說,便有宮女大喝道。
“哪來的宮女,如此不懂規矩,皇後娘娘也敢打斷!掌嘴!”
說罷,便有兩個壯碩嬤嬤盛氣淩人走出人群。
我起身攔下。
先前幾番都是試探,此時再不站出來,隻會讓孫靈犀得寸進尺。
“皇後娘娘,您帶人來威風便罷,何必動我宮人?事情鬧大,與你與我,與太傅府和西洲軍,都不好。”
隻一句話,我便交代明白利害關係。
我的確沒成為皇後。
可我自西洲而來,七年蟄伏,如今身後已有十萬西洲軍作保。
孫靈犀不過仗著親爹太傅有錢,占個地頭蛇先機,真算起來,哪有西洲軍從龍之功強盛?
可孫靈犀身為嫡女,溺寵長大,又怎肯受我威脅。
當即摔了茶盞,怒喝一聲。
“都愣著幹甚?沒看到成妃不尊後位,膽敢威脅本宮麼?連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一起掌嘴!”
她今日來的目的便是打我個下馬威,無論我作何姿態,總能找到借口。
烏泱泱的人馬將我和紅桃將將壓住。
兩個巴掌下來,我嘴角便滲出血來。
衛書桓終於來了。
“住手!”
孫靈犀帶來的一眾宮人都被他怒喝的聲音嚇到,兩個負責掌嘴的嬤嬤更是腳軟在地。
滿堂隻有孫靈犀還是那副高傲姿態,信心頗足的與我對視。
我看的心下一沉。
當年衛書桓勢敗被廢,落到西洲時沒少被人嘲諷,我從始至終都站在他那一邊。
夜深人靜時,他擁著我笨拙起誓。
“阿瑤,你如此珍重我,我很開心。你放心,待我成事,定不叫任何人說你一句不是!”
如今已然成事的衛書桓一身明黃長袍,疾言厲色,滿麵怒容。
卻是對我。
“成妃,你為何不尊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