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衛書垣終於出現在啟雲殿中。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新入儲秀宮的八位秀女。
紅桃這次眼不紅了,氣的手抖。
衝進門,卻見我自顧自的抱著暖爐,躺在院中那顆大桑樹下吹風。
她嚇得叫一聲。
“娘娘,您大病初愈,不能吹風!您怎麼,怎麼如此不聽話?”
“阿瑤,你病了?”
桑樹垂蔭,曾經一臉書生氣的衛書垣在陰影中站著,乍看過去竟有幾分陰沉。
通身上下,隻有那身金黃長袍令人刺目。
我一瞬有些陌然。
起身下拜:“民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書垣疾走兩步,將我扶起帶入房中,才道。
“阿瑤,三月不見,你生分了。”
我捏了捏他的胳膊,這是我們在西洲時最常用的親昵暗示,見他麵色無異,我方才笑容展開。
“宮中不易,禮數周全才好,書桓,我不欲讓你難做。”
衛書垣麵色動容,將我緊緊環住。
“阿瑤,隻有你真正在意我的感受。”
“我很想你。”
我沉在他懷中,眸色越發淡了幾分。
從前在西洲時,衛書桓對我如何,從不會避開外人,坦然自若。
如今說好說壞,都在房中。
他的成算,我已明了。
衛書桓與我在殿中溫存半日。
我沒有露出任何不滿跡象,他漸漸放寬心,斟酌著再次開口。
“阿瑤,還有件事我需同你商量,便是我之前承諾過的,待入京便立你為後一事,恐怕......”
我卻在這時,忍不住輕咳起來。
三月前,衛書桓舉兵入京。
我與城中眾多百姓罹患疫症,雖九死一生的扛了過去。
卻體弱難愈,三日裏有兩日是不舒服的。
衛書桓被我這副模樣嚇到,慌的茶盞都摔在地上,直起身子便朝外喊太醫。
被我將將拉住,搖頭勸誡。
“書桓,不必喊人。我這是老毛病了,緩緩便好。”
衛書桓驚色不減,徹底忘了剛剛說到哪兒,隻顧著喂我服下藥丸,而後便摟著我不敢再鬆手了。
“阿瑤,你未痊愈的事,為何回信時不告訴我?我不願讓你難受。”
這種話,我隻當聽聽。
從前不知衛書垣心中何為輕重。
如今我被運到啟雲殿,便不能再騙自己了。
做小女兒嬌態討他根本不願給的東西,非我所願。
我自有我的辦法。
咳得差不多,我扶著床邊緩緩躺下,主動先開口道。
“書桓,我的病你不用太擔心,也不必尋太醫麻煩。皇後之位不過是隨口一提,我懂得你的難處,也知你如今有多不易,你想做什麼,隻管去做。我沒關係的。”
不必衛書桓說太多,我就已經將準備好的台階給他備好了。
衛書桓曾經愛極了我這份妥帖。
可今日被我主動提出,卻有些忐忑,隨後便生薄怒。
他用巧勁兒捏了捏我的手。
“阿瑤,你對我如此大方,連皇後之位都隨口忍讓,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到底愛不愛我?”
在西洲的時候,衛書桓因為被皇族拋棄,很沒有安全感,類似的話問過我許多。
每次我都認真同他解釋,直到他徹底放心。
可這一次,我卻沒有立刻回答,隻靜靜看了他許久。
衛書桓眼中出現裂痕。
他蹭的起身,開始在房中焦灼踱步,頓了半晌才委屈解釋。
“阿瑤,你知道的,大安新朝剛立,缺錢缺糧,舊臣們又不服我,我總得......總得先穩住他們。迎娶太傅嫡女孫靈犀為後,隻是權宜之計,我心中隻有你,隻在乎你,你不要這樣,我會害怕......”
看著衛書桓眼中確實慌亂,我輕歎一聲,終於開口。
“書桓,你無需懷疑我的心意,當初你身無長物時我便願意陪著你,如今你榮華尊位,我更不會離開。”
隻是......衛書桓。
我能一直如此待你,你能麼?
這句話,我沒有問出口。
衛書桓得到安心回答,腳步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