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1980年的除夕夜，一場大暴雨即將來臨。

零下二十度的低溫，我們村會變成一片冰原。

我男人卻在這節骨眼兒要帶我們家的女知青去鎮上看煙花表演。

我阻止，張東升一巴掌扇我臉上。

“李翠蘭，你懂個屁！長這麼大，你在大年三十見過一次大暴雨沒有？”

“還結成冰，你他娘的真敢說！”

“文麗不過是想看個煙花，你至於在這裏胡說八道？老子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趕著驢車帶鄧文麗離開。

我轉身跑去找村長，上百號村民在地裏勞動，他們必須撤回來，不然會凍死！

上一世，我強拉著張東升成功說服全村人回家躲雨。

這個除夕夜零傷亡。

然而三天後，鄧文麗頭也不回地回了城。

張東升看起來不怒不悲。

然而在我生下孩子之後，他將我推進深不見底的茅坑。

“都怪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文麗肯定會帶我回城！你給我去死！”

我被臭氣活生生毒死。

再來一次，我讓他如願和鄧文麗去看煙花，在鎮上甜蜜兩天兩夜。

但是後來，他在墳前哭出了血，愧疚到極點。

1

“李翠蘭，我說話你聽見沒有？放開那頭驢！”

張東升大吼著，狠狠一巴掌甩我臉上，讓我瞬間清醒。

沒想到，我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除夕夜，大暴雨即將到來之前。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對他又恨又怕。

誰能想到，我和張東升竟然是青梅竹馬。

我父母犧牲以後，是張東升的爹娘照顧的我。

在他們的撮合下，我和他結婚了。

我本以為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然而在村長把城裏來的鄧文麗安排到我們家之後，一切都變了。

張東升開始整天圍著這個打扮漂亮的女知青轉。

甚至為她打洗澡水，還把白麵饅頭拿給她吃。

我傷心地質問他。

他卻理直氣壯反駁我：

“李翠蘭，你心眼兒怎麼這麼小？文麗是城裏來的，我怕她不習慣，所以對她好點罷了。”

“放心吧，既然我娶了你，肯定一輩子把你當媳婦，我不會有二心！”

我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話。

接下來幾天，他對鄧文麗越來越熱情，甚至有一天晚上，他在她屋子待了半夜才出來。

我徹底心寒，打算跟他離婚。

然而剛剛，我從村頭路過的氣象學家那裏聽說，這裏馬上就會有一場大暴雨。

現在氣溫又隻有零下二十度，大暴雨來了之後，我們這裏極可能變成一片冰原！

張東升卻要在這時候帶鄧文麗去鎮上看煙花表演！

我這才會搶走驢的韁繩，阻止他們離開。

我被打得臉頰火辣辣的疼，但依然緊緊抓著韁繩。

我看著這對恨不得黏在一起的狗男女，平靜道：

“剛才我遇到一個氣象專家，他說大暴雨馬上就要來了，我們這裏這麼冷的天氣，雨水會瞬間結冰。”

“這麼惡劣的天氣，你不應該帶鄧文麗去鎮上。”

“爹娘還在地裏幹活，我們應該趕快把他們叫回來！”

張東升眉頭緊皺。

鄧文麗卻是看了一眼天，不屑地說：

“嫂子，你怎麼信口開河啊？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這麼晴的天怎麼可能下暴雨？”

“我看根本沒有什麼氣象專家，你就是不想讓我和東升哥看煙花而已。”

張東升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他當著我的麵抱住她的肩，溫聲說：

“文麗你放心，今晚的煙花表演我們看定了，誰都攔不住我們。”

他又狠狠瞪向我。

“李翠蘭，你懂個屁！長這麼大，你在大年三十見過一次大暴雨沒有？”

“還結成冰，你他娘的真敢說！”

“文麗不過是想看個煙花，你至於在這裏胡說八道？老子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他說著，一腳將我踹翻在地，奪走韁繩，拉著驢去給它套車去了。

2

上一世張東升就是這個態度。

但我衝上去，又是吵又是鬧，強迫他跟我去地裏麵叫他爹娘回來。

這一晚村子無傷亡。

但是三天後，鄧文麗頭也不回地回了城。

張東升覺得是我毀了他的愛情，在我給他們家生下孩子之後，轉手就將我推進茅坑。

再來一次，我不會再犯傻。

我對著馬上就要離開的張東升說：

“我知道的已經告訴你了，是你自己不聽勸，後果自負。”

鄧文麗好笑看著我。

“嫂子，你怎麼這麼自以為是？你這樣東升哥會更討厭你的。”

“今天我和東升哥會看一晚上煙花，你覺不覺得很浪漫？”

“跟這個無知的村婦說這麼多幹什麼？我們走！”張東升拉著她的手離開。

他拿著鞭子趕驢車，很快帶鄧文麗走遠。

我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上一世，我親身經曆過這場天災，深刻知道它有多恐怖。

我必須跑去地裏把大家都叫回來。

那邊距離這裏有兩裏路，等下了大暴雨再回來，那可就晚了，雨水不過幾分鐘就能結成冰！真的會凍死人！

我迅速行動起來，穿著棉衣，跑去鄰居王勇家。

“勇哥！借你家的三輪車用用！天要下暴雨了，我去地裏把我公婆接回來！”

王勇卻是拒絕：

“李翠蘭，剛才東升特意跟我說，不要讓我借你車，天根本不會下什麼暴雨，你借車是想追上去妨礙他們看煙花！”

“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看樣子啊，東升是想跟你離婚娶女知青了，你一個又瘦又黑的農村婦女，拿什麼跟人家城裏的大閨女比？”

我很驚訝。

沒想到，張東升已經預想到我會來找王勇借車。

我趕忙說：

“勇哥！我不是去追張東升！我真的是要去接我公婆！”

“天要下暴雨了，雨水會很快結冰，他們不趕快回來的話，會被凍死的！”

“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王勇是我們大隊的隊長，他說話很有說服力，他跟我一起去，說服大家回來輕而易舉。

王勇卻是搖頭。

他失望看著我。

“李翠蘭，以前我還覺得你又勤快又賢惠，怎麼就沒發現你是個撒謊精呢？”

“你看天上的星星有多亮？這天會下暴雨？你開玩笑吧？你以為你是東海龍王啊你說下就下？”

我不肯放棄，繼續勸說：

“王勇！地裏麵上百號人呢！這麼冷的天，要是真下暴雨，他們會出事的！你忍心看他們......”

“滾！臭娘們，要不是看你是張東升的媳婦，我才不會跟你扯這麼多！”王勇罵著，一把將我推出去，他家大門重重關上。

3

我的心瞬間涼了。

之前還以為王勇和我們家關係不錯，肯定能借到那輛腳踏三輪車。

現在看來，他隻是跟張東升關係好而已，我在他眼裏什麼都不是。

但是除了王勇家，別人家裏還真的沒有什麼能代步的工具。

那怎麼辦呢？

我想了想，徑直往村長家走去。

村長一家正在打牌。

我走進去，開門見山道：

“村長！這天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這麼冷的天，雨水很快就會凍結。”

“你快讓去地裏忙活的村民回來吧！等暴雨來了，他們再回來可就晚了！”

村長聞言，扔掉牌站起來。

“真的假的？東升他媳婦，我沒聽天氣預報說有暴雨啊。”

他又走出屋往天上看了看，眼神不善看過來。

“天這麼晴，你跟我說有暴雨？你誆我的吧？”

我就知道村長不會輕易相信。

我深吸一口氣，跟他解釋道：

“是真的！剛才我在村頭碰見縣裏的氣象專家了，他跟我說馬上就會有大暴雨！”

“他還說天這麼冷，大暴雨一旦來了，我們村會變成一片冰原......”

我正說著，村長的兒子趙虎打斷我：

“李翠蘭，你是不是又跟你男人鬧脾氣了？”

“你騙我爹說大暴雨要來了，是不是想讓你男人回家？怎麼？他又跟那個叫鄧文麗的知青出去浪了？”

我真沒想到，就連趙虎都知道張東升和鄧文麗的事。

可見他出軌出得有多囂張。

但我現在沒心情關心這個，我趕忙和村長說：

“我沒撒謊！我真遇到氣象專家了！他說就算星星很亮，天還是會下大雨......”

“李翠蘭！”

村長厲聲打斷我。

“你現在走，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你要是繼續在這裏胡編亂造，我就要在村民大會上通報批評你了！”

這個時候趙虎走過來，把一樣東西塞我手裏。

“這是你男人托我在縣裏買的，你拿回去給他吧。”

我愣愣地看去，隻見那是一個精致的梳妝鏡。

但這肯定不是張東升買給我的，他總說我又黑又醜，要我千萬別照鏡子，免得把自己嚇死。

梳妝鏡是給鄧文麗買的！

“還不快走？”村長見我愣在那裏，開口趕人。

不，不能就這麼走了！

地裏麵那麼多人呢，馬上就要下大暴雨，會出人命的！

我急得要命，實在是沒辦法了，我腿一彎給村長跪下了。

“村長！我真沒撒謊！請你相信我！”

“趕快用喇叭叫大家回來吧！十五分鐘！最多十五分鐘！大暴雨就要來了！”

“上百條人命呢，村長，你擔得起嗎？！”

村長聽到我最後一句話，他動搖了。

趙虎卻是咧嘴一笑，跟他說：

“爹，這臭娘們在跟張東升鬧脾氣呢，你可千萬別相信她。”

我緊緊盯著村長。

“我沒有！村長，馬上就要來不及了，求求你了！”

“要是沒下暴雨，你可以把我攢的那些的工分全扣了！”

村長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我心涼了。

“你哪還有工分？你男人今天才取了你五十個工分！”

五十工分！

我這一年，總共才攢五十多工分，他取這五十工分幹什麼？

我瞬間想明白他為什麼要帶鄧文麗去鎮上了。

原來是用我的工分去消費！

我氣得發抖，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我看著村長，一字一句道：

“我要是撒謊，你就在村民大會上批評我！我接下來一個月的工分也不要了！”

4

村長深深看了我一眼，終於說道：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記住你說的話！”

“我都需要幹什麼？”

我連忙說：

“村長你快用喇叭叫大家回來！”

“你家裏有車借給我嗎？我公婆腿腳不便，我想去把他們接過來！”

村長看了一眼他兒子趙虎，對我說：

“讓虎子跟你一起去吧。”

趙虎趕著驢車帶我去村北的田地。

他一邊揚著鞭往驢屁股上甩，一邊沒好氣道：

“娘的，大過年的，你個臭娘們就不能消停點？”

“這天肯定不會下雨，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收場！”

我沒接茬，隻是讓他快點。

看天，已經在變陰了，我預感最多用不了八分鐘，大暴雨就要來了！

村長的大喇叭很有用，在地裏幹活的村民已經在往回趕了。

然而我在他們中間看了好多遍，根本找不到我公婆。

眼看著天越來越陰，星星都看不到幾顆了，我心裏著急得要命。

就在這時，我們終於趕到我公婆幹活的地方。

我赫然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他們借著夜色拿著農具還在忙碌！

“你快點，老子可不會一直等你！”趙虎說著，不懷好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沒多想，快步衝向二老。

“爹，娘，天快下暴雨了，你們快跟我回家！”

回應我的卻是婆婆狠狠一鋤頭，這一鋤頭都鋤到我腳尖兒了！我疼得跌倒在地！

“李翠蘭！你故意的是吧？明知道今晚幹活有三倍工分拿，你故意演這麼一出騙我們回去是不是？”

我愣在那裏。

是，今天除夕夜，地裏麵有些要緊的農活要做，所以今天來地裏幹活的都能拿到三倍工分。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婆婆居然也覺得我在騙人！

我忍痛爬起，對公婆說：

“我沒騙人！你們看天，越來越陰了，大暴雨真的要來了！天這麼冷，雨水會凍死人的！”

公公卻舉起鐵鍬作勢要趕我。

“你給我滾！滿口謊話的東西！怪不得我兒子不喜歡你！”

我愣了愣，顫聲問他們：“是不是張東升來找過你們？”

不然我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聽了村長的喇叭都不肯回村。

公公冷哼一聲說：

“是！我兒子來過！他說你現在學會騙人了，居然造謠說今天會下大暴雨！”

“老子活了這麼多年，從沒見大年三十下暴雨的！”

婆婆拽了一下他胳膊，沒好氣道：

“老頭子，你跟她說這麼多幹什麼？正好大家都回去了，我們繼續幹活！能幹多少幹多少！回頭讓村長給我們多算點工分！”

“兒子喜歡文麗，娶她肯定要不少工分......”

聽到這裏我心裏涼透。

他們不肯走，原來是要給張東升賺娶鄧文麗的錢！

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麼？礙手礙腳的，快給我滾！”

公公說著，舉起鐵鍬又要趕我。

我來不及躲，硬生生挨了這一鍬。

我頭疼欲裂，感覺自己隨時要倒下去。

我看了眼陌生無比的公婆，最後說了一句：

“真的有大暴雨，再不回去，你們會死在這裏......”

我說完，無視他們的咒罵，踉踉蹌蹌往趙虎的驢車那邊走去。

剛被他拽上車，我就再也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渾渾噩噩中，我感覺我被一雙陌生的大手抱了起來。

那雙手的主人明顯不懷好意。

就在這時，大暴雨無聲無息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