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年和我談了八年,做了別人六年的金主。
結婚前夕,他發誓會斷幹淨,出手闊綽地解決了外頭所有鶯鶯燕燕,給足我麵子。
我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終於苦盡甘來。
可金絲雀一張輕飄飄的孕檢單,就讓他不管不顧地飆車千裏,隻為追回心頭摯愛。
他們旁若無人地擁吻,仿佛我才是阻止他們相愛的惡人。
我果斷把婚紗剪爛,宣布婚禮取消。
裴斯年匆忙趕到時,他和別人的照片已然被全網瘋傳,他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怒不可遏,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江明月,你有什麼怨氣衝我來,為什麼要連累無辜的人?」
我嗤笑一聲:
「裴斯年,和你談過,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汙點。」
……
「你計劃了整整三年,確定要取消婚禮嗎?」
司儀滿臉遺憾地再次詢問,是不是真的要放棄三年的心血,畢竟這一切都是我一點一點親手設計出來的。
我眼眶發熱,裴斯年的電話卻在此刻打了進來。
「月月,我出差快回來了,給你買了你最愛的限量款鱷魚皮。」
「拍賣會上有個藍寶石,正好是你最愛的顏色,剛好做咱們的結婚戒指。」
「別生氣了,海外分公司出事我真的抽不出空。」
「再等我一天,我一定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禮!」
「老婆,我好想你啊,等我回來咱們就去登記結婚!」
......
男人的承諾張口就來,字裏行間都是真誠的道歉,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出他的惦念。
自從約定好結婚,向來放浪形骸的裴斯年突然收心,不再天天往外跑,而是在家為我洗手做羹湯。
每天都來接送我上下班,隔三差五地帶我在媒體麵前高調露臉。
他向所有人宣布,我江明月是他認定的妻子。
這樣好的裴斯年,是我八年來夢寐以求的。
可沒人能想到,
他會因為一張輕飄飄的孕檢單,就連夜飆車千裏趕到外地,隻為見一見養了六年的小金絲雀。
他們旁若無人地在樹下擁吻,裴斯年臉上失而複得的慶幸把我最後一絲幻想也徹底擊碎。
也許,我不過是個適合結婚的對象。
永永遠遠也走不進他的心。
電話那頭的男人還在喋喋不休,情緒高昂地說著自己的計劃,我卻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扭頭對司儀點了點頭:「通知所有賓客,婚禮取消。
籌備了這麼久的婚禮突然取消,自然需要一個解釋。
我正焦頭爛額之際,裴斯年卻突然回來了。
他風塵仆仆地出現在玄關處,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一把將我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怎麼輕了?」
他眉頭輕擰,哈出的氣噴灑在我的耳側,引得一陣戰栗。
「我早就說過那些事交給手下人去做就行,你非得親力親為,難道不知道我會心疼嗎?」
「老婆,我好想你......」
聽著他親昵的稱呼,我忍不住心裏泛起細密的惡心感。
分明口口聲聲答應我會和外麵的鶯鶯燕燕斷幹淨,卻借著出差,背著我私會別人。
那一紙孕檢單,不過是促成他們和好的工具。
我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為什麼現在又要裝出一副離不開我的樣子?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抗拒,裴斯年心虛似的蹭了蹭我的脖頸,討好地掏出了早已備好的禮物。
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堆了滿地,像從前無數次一樣,他試圖用錢堵住我的嘴。
他臉上笑容溫柔,輕輕地摸著我的頭頂,沉沉的眸子裏隻裝得下我一個人。
可細看之下,笑意卻不達眼底。
就是這樣的眼神,
我驀然想起前些天他和薑怡當街擁吻時的場景,即使渾身濕透,他們還是緊緊地抱在一起,任由雨水衝刷著身體。
兩人都眼眶通紅,裴斯年執拗地攥著薑怡的手,不讓她走。
他跪在雨裏,小心翼翼地將臉貼上薑怡的小腹,聲音破碎語氣哀求:
「我求你,別打掉他......」
在薑怡麵前,他從來都舍得下尊嚴,隻為求她別打掉孩子。
女人泣不成聲,終於忍不住回抱住他。
他緊緊摟著她,仿佛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我再也不會放手了,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再忍受一次!」
女孩哭成淚人,止不住地顫抖著身子獻上一吻:
「我怎麼舍得離開你,你要是不要我了,我還不如去死!」
他們在雨中拉扯擁吻,仿佛在演偶像劇。
而我,和裴斯年相愛八年的正派未婚妻,卻蜷縮著身子,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目睹著這場曠世絕戀。
我成了阻礙他追求真愛的絆腳石。
湊到我嘴邊的嘴,昨天還在親吻著另外一個女人,現在卻毫無顧忌地向我逼近。
我隻覺得呼吸一窒,
整個人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拒絕了這個吻。
裴斯年身體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月月?」
我低垂著頭,躲避著他探究的目光。
「斯年,不是說今天要去民政局登記嗎?再晚可能就要關門了。」
裴斯年頓時鬆了一口氣,牽著我的手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好,我們現在就去。」
我開車去的婚姻登記處,是薑怡上班的地方。
一邊開,裴斯年的臉色就越發蒼白,直到門口招待所的人形立牌出現熟悉的麵孔,他的臉上已然沒了一絲人色。
他有些慌亂地擠出一絲笑,欲蓋彌彰地說道:「這家排隊的人多,咱們去城東那家吧?」
我笑眯眯地搖了搖頭,指著廣告牌上那張惹人憐惜的臉,淡淡地說道:
「聽說這家婚姻登記處新出了個有名的小紅娘,因為長得漂亮,一直出現在官方宣傳片裏人氣很旺,我就想要她來給我們登記。」
裴斯年的臉色一僵,徹底沒了話。
旁邊的工作人員滿臉笑意,連連點頭說道:「女士您真有眼光,薑怡是我們這兒的網紅紅娘,她辦事周全,特別認真負責。」
我笑著點了點頭,瞥見櫃台上女人如遭雷擊般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在婚姻登記處上班的網紅紅娘,背地裏卻是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女人,真是好一出大戲。
戀愛八年,我從未見過裴斯年如此坐立不安的樣子。
他從來都是勝券在握的,即使公司股票大跌、麵臨倒閉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麼慌張。
清冷、沉穩,是他一貫的樣子。
唯一的例外,就是此刻泫然欲泣的薑怡。
薑怡,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如今要她眼睜睜給自己和別的女人辦結婚證,裴斯年怎麼不心疼呢?
為了她,裴斯年第一次違背了對我的承諾,享受著背叛的禁忌與刺激,食髓知味。
六年,日日如此。
人前他是人帥多金的完美未婚夫,人後他卻背著我養了六年的小金絲雀,給了她房子車子票子,還把她安排了工作,給了她穩定的未來。
這樣即使以後他離開了,薑怡也會體麵地繼續生活。
倒是難為裴斯年這麼費心了。
如果不是我們門當戶對,家庭條件學識修養都登對,他還會和我結婚嗎?
答案不言而喻。
我的胃裏翻江倒海,沒來由地覺得惡心至極。
終於,裴斯年像是受不住女人通紅的眼眶,隨意滑動了幾下手機,神情焦急地對我說:「抱歉月月,公司突然有事我得趕回去,今天不能陪你登記了。」
我麵無表情地盯著他,沒有說一句話。
裴斯年實在是心急,半點沒察覺出我的異樣。
丟下一句照顧好自己,就拿上外套匆匆追著那道靚麗的背影出了大廳。
我心疼得厲害,仿佛有人拿刀狠狠插了進去,連帶著皮肉都被血淋淋地拽出來一樣。
我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裏對他最後一絲幻想也跟著破滅了。
裴斯年寵人,向來高調。
薑怡是空降到這個單位的,否則憑她那大專學曆,連麵試的資格都沒有。
借著裴斯年的關係,她一路往上爬,短短兩年就成了單位骨幹,還因為麵容姣好被選為了婚介所代言人,成為了招牌。
發現裴斯年的背叛,幾乎毫不費力。
裴家在這邊沒有人,裴斯年要捧她,怎麼都越不過江家的人脈。
多年好友把二人的親密照發在我手機上時,我正在陪著裴母應酬,一杯接一杯的敬酒令我招架不住,有些頭暈腦脹。
叮咚一聲,點開照片的那一刻,我卻猛地清醒,渾身血液都被凍住一般。
女人乖順地趴在男人的懷裏,像是一朵柔弱的菟絲花。
她坐在裴斯年的副駕,嬌笑著向眼前的男人索吻,眼裏的狡黠和靈動惹得男人一陣情動。
裴斯年眼裏濃濃的情意,是八年來對我未曾有過的。
裴母見我麵色不對,正想出言詢問,卻在看見照片的那一刻臉色大變。
她緊張地攥緊我的胳膊,慌亂地為自己的兒子辯解:「明月,這肯定是有人造謠,斯年和你八年的感情,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我合上手機,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當時的裴家還需要江家的融資,她自然不敢得罪我,隻能極力為裴斯年辯解。
放眼望去,不少人暗暗覷著我們的動靜,像是巴不得裴江兩家的聯姻失敗。
我冷了臉,撂下一句:「今晚我要裴斯年親自和我解釋。」
說完,不顧裴母難堪的臉色,當場走人。
晚上,我如願等到了裴斯年,他打著傘站在江府樓下站了整整一夜,臉上屈辱和悔恨交加,望向江家大院的眼神裏藏著不易察覺的恨意。
我同樣一夜沒睡,透過玻璃窗靜靜地審視著這個男人。
他占據了我八年的青春,從十八歲情竇初開到二十六歲感情穩定,我們是人人豔羨的模仿情侶,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幾乎是無可挑剔地般配。
為什麼裴斯年會背叛我呢?我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
第二天一早,看著站在雨裏搖搖晃晃的裴斯年,我終究還是露了麵。
我問:「背著我偷腥,刺激嗎?」
男人臉色瞬間鐵青,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來:「明月,我錯了,我向你保證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他說的信誓旦旦,仿佛真的徹底悔過。
我失神地盯著他,目光在這張看了八年的麵皮上細細掃過,一寸寸地重新看了一遍二十六歲的裴斯年。
他浸淫商場數十載,沉穩淡漠,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將情緒表露在臉上的十八歲少年。
那雙鮮活張揚的眼睛,此刻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複雜得令人心悸。
「裴斯年,你臟了。」
話落,男人身形一頓,終於慌了。
他的脊背瞬間彎了下去,無奈地哀求我別分手。
我直視著他,依舊麵無表情。
見我不說話,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眼裏的不耐,開始威逼利誘,拿出早早準備好的財經報表和兩家的合作項目,一一冷靜地分析兩家合作的大好前景,試圖用利益來挽回我的心。
聽著他冠冕堂皇的分析和解釋,我隻覺得心涼得厲害。
我雖然早就料想過,人心難測,男人變心後的殘忍與冷漠是最稀鬆平常的事情,可心還是一陣鈍痛。
我的八年,最終還是抵不過新鮮感。
他用錢和利益來丈量我的八年,將所有真心都拋擲一空,成了我最瞧不起的一類人。
我閉了閉眼,出聲製止了他。
以裴氏讓利百分之三十的讓步,我原諒了裴斯年。
感情沒了,可以換人。
錢沒了,可就什麼都不剩了。
我原以為,他真能遵守約定,和養在外麵的薑怡斷幹淨。
畢竟裴斯年不是蠢人,裴氏耗費心血維持起來的集團形象,和一個小小的金絲雀,他肯定不會選錯。
可我還是高估了他。
薑怡一張輕飄飄的孕檢單,就讓他方寸大亂,不管不顧地許下了一生一世的諾言。
前者甚至高調地在朋友圈官宣了自己即將訂婚的消息。
迫不及待地向全世界宣布自己追愛成功,六年的苦守迎來了完美的結局。
共友給我傳來一個視頻。
視頻中,裴斯年在吵鬧的包廂裏摟著薑怡,笑得散漫:
「江明月?她不敢鬧。」
「畢竟江家那群廢物還需要裴氏替他們賺錢。」
「無論是江明月還是他們江家,都隻是依附於我的莬絲花而已。」
「隻有小怡才是我的真愛。」
......
我冷笑一聲,掩下眼底的寒光,撥通了一個電話:
「跟緊他們,拍到關鍵證據馬上發布出去。」
「記住,明天的熱榜第一必須是裴氏集團總裁為愛悔婚,高調表白小金絲雀。」
「裴氏的項目,立刻撤資!」
既然這麼喜歡追求真愛,這麼看不起江家,那我就幫你一把。
裴斯年,我可從來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