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局出來,我回了家。
夜裏莫名驚醒,下意識走到窗前,果見樓下停著輛車。
撥出那個熟爛於心的號碼,片刻後,門被敲響了。
我開門,接過大衣,帶著春寒的手撫上側臉,秦洲低聲問我疼不疼,遞過來一盒甜點。
我打開,是一盒草莓泡芙。
“你最愛吃的,我跑了好幾家才買到。”
“......我愛吃的是藍莓,你老婆喜歡的才是草莓。”
我合上蓋子,將甜點丟進垃圾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了,他漸漸忘了我的喜好,卻將妻子的口味牢牢記住。
我們出去吃飯他會點妻子愛吃的辣味,卻根本忘了我不能吃辣。他會在睡夢中說我換了香水,但其實他妻子身上的才是茉莉花香。
太多太多這樣的事情了,我已從一開始的歇斯底裏變成了現在的麻木。
我清醒地意識到,他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
他眼底有愧疚,我扭頭,不去看他欲言又止的眉眼。
“明天,你去撤案吧。”
“娜娜她還小,不懂事,留下案底不好。”
“二十還小?”
頭一跳一跳在痛,我看著他在燈光下皺起的眉,更覺胃裏一片翻江倒海。
猛地推開他,我衝到廁所嘔吐,吐出胃液,嘔出膽汁,吐到渾身發抖。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們八歲相識,十八歲相愛,走過十八年。隻是因為他需要聯姻,我的身份就一瞬從愛人變成躲躲藏藏的小三。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我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我擦幹淨臉,跟他說我同意撤案。
他的眉眼肉眼可見地舒緩下來。
他應該是很高興的,我不作妖,娜娜的事不會被他妻子知道,我們的關係也不會大白於天下。
而我隻是看著床頭櫃上的那瓶藥。
那瓶早上被我從研究所帶出來,字跡因為汗水而暈染到模糊不清的藥。
我倒出來兩片,直接丟進嘴裏。
秦洲問我是什麼藥。
我說:“治療失眠的。
他信了。
藥片在嘴裏嘎吱嘎吱嚼著,仿佛在嚼著他的骨頭。
我開始按時服藥,定期去研究所做檢查。
專業術語我聽不懂,隻是大概知道,他們要重置我的記憶,回到一張白紙的狀態,這樣將意識上傳時,不會有太多排異反應。
女兒被研究所安排著轉了院,他們檢查後建議我用臍帶血。
我下意識摸著肚子,沒說話。
秦洲不會同意的。
他不會讓我再生出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