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火光裏,結婚照化作一片灰燼,兩人親手移植的海棠花凋零,觸目驚心的一幕,使得許明歌內心深處仿佛要失去極為重要的東西,聲音帶著一絲惶恐。
「文景,那是我們的結婚照,你怎麼能燒掉呢?」
這時候,許明歌才想起高文景是丈夫,燒掉的是她們唯一的結婚照。
她隱隱意識到,事情好像正在脫離掌控,恐懼蔓延全身,目光落在高文景臉上,想要一個說法。
高文景平靜望著幹枯的海棠花,就像是他們的愛情和婚姻名存實亡,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海棠花的枯萎,猶如某種暗示,與許明歌唯一的牽扯,可能就是那張結婚報告了。
高文景仿佛看不到許明歌驚慌失措的樣子,語氣出氣的冷靜。
「秦兆川不是看到結婚照就發病嗎?我隻是按照你們的意思,燒掉而已。」
他的聲音不悲不喜,恍如燒掉一件垃圾。
就在前天,秦兆川拿起高文景和許明歌的結婚照想要毀掉,高文景勃然大怒,想要阻攔,可遭到父母的辱罵和責備。
許明歌隻是冷漠站在旁邊,說一張結婚照而已,如果能避免刺激秦兆川,就算燒掉都無所謂。
那次高文景雖然保住結婚照,對於許明歌的反應卻無比心寒。
也就是在那晚,全家逼著他去給秦兆川頂罪,別說秦兆川是冤枉的,就算是犯錯,也是被高文景刺激。
如今他燒掉結婚照,想要斬斷這段婚姻以及這個家的羈絆,許明歌有什麼好震驚的?
許明歌或許是回想起前天的事情,臉色緩和不多。
她覺得自己太多疑,以高文景的性格不可能離開,畢竟他那麼在乎這個家。
姿態恢複高傲,許明歌點頭:「還算有點良心,兆川是家裏救命恩人,我們之所以照顧,其實都是為了你,以後不要再去刺激兆川了。」
「你現在什麼都有,秦兆川隻是插隊知青,不要一般計較,這樣吧,等兆川回家,你先給他道個歉。」
饒是對妻子死心,聽到許明歌無理要求,高文靜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盯著許明歌的眼睛,嘴角不禁露出嘲諷:「是啊,我什麼都有,秦兆川無家可歸,那你告訴我有什麼?」
許明歌皺起眉頭,語氣變得不耐煩:「兆川是家裏的救命恩人,你怎麼就不懂感恩呢,你有父母也有我,難道還不夠?可兆川什麼都沒用,不要再去刺激他明白嗎?」
「對了,晚點我跟你商量個事,你不要亂跑。」
不待高文景反駁,許明歌急匆匆離開。
望著遠去的聲音,高文景內心已經麻木,在家人心中,秦兆川像是一個魔咒,隨時能攫取所有注意力。
好在他已經決定放棄,所以並沒有太過傷感。
高文景走進臥室,打算離開前收拾東西,但剛走進門便瞧見牆壁上貼著一張合照,許明歌與秦兆川挨著腦袋,笑得那麼幸福和燦爛,像是一堆新婚的夫妻。
他還看到了許明歌針頭下放著一個繡球,上麵繡著許和秦的姓氏,內心像是遭遇重錘,差點沒站穩。
高文景臉色泛白,嘴角溢出一絲苦澀。
在秦兆川出現之前,許明歌曾說要做一個繡球,將兩人的名字繡上去,代表著一生一世永不分開。
後來許明歌像是忘記了,原來她早就做好繡球,隻不過上麵是秦兆川的名字。
這個他已經很久沒進來過的臥室,也是與許明歌的婚房。
如今看來不但被秦兆川霸占,妻子也成了人家的女人。
錐心的刺痛襲來,高文景告訴自己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傷心,但淚水還是忍不住流出。
他麵無表情的收拾臥室的衣物,卻發現沒什麼值得帶走的。
這個家,已經沒有容身之地。
直到深夜,父母和妻子為了照顧秦兆川還沒有回家,高文景躺在牛棚的幹草上半夢半醒,他不想再做關於家人的美夢,每次期待隻會帶來無盡的痛苦。
他直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秦兆川隻是一個外人,卻能輕而易舉的搶走屬於他的一切。
難道父母對孩子的愛,妻子對於丈夫的愛,是那麼易碎的嗎?
淚水模糊之中,麵前出現一道強光,高文景被人強行拽起來,拖出牛棚丟在地上。
高文景睜開眼,入眼是母親冷漠而憤怒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