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妄錯愕的看著我。
他貴為仙尊修為高深,即便這一巴掌我用了全身力氣,也未曾傷到他分毫。
我心中又恨又怒,噙著淚與他對視,恨不得撲過去撕咬他的血肉。
可我也知道,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鮫人一族覆滅,我已經沒了任何資本同他對抗。
在沈無妄凝視的目光中,我壓下心中恨意,朝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抱歉,我又做噩夢了。”
自從家族滅門,我便時常陷入夢魘。
這件事,沈無妄也是知道的。
之前也一直是他細心周到的照顧我,才讓我堪堪好轉。
此話一出,沈無妄眼裏的懷疑緩緩消弭,心疼的抱住我。
“沒事,你若害怕,我便一直陪著你。”
“隻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若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我定會撲進他懷裏好好哭一場,訴說自己的難過與愛意。
可現在,我甚至分不清他眼裏的那一絲心疼是真是假。
他觸碰我時,我也隻覺不適反胃。
許是察覺到我的冷淡,沈無妄蹲下身,覆上我的唇反複廝磨,語氣曖昧:“若還是不高興,那為夫今夜任憑幼溪差遣如何?”
說罷,他牽起我的手纏在他腰際,意味不言而喻。
我心中卻是一片悲涼。
不明白為何他能在深愛蘇禾的同時,卻又願意同我抵死纏綿。
指尖觸碰到他灼熱的身體,我受驚般縮回來,囁嚅道:“我今日有些累......”
沈無妄一怔,曖昧的氛圍散了個幹淨。
可他沒有再說什麼,抱起我放到榻上與我同眠,眼裏帶著些似真似假的情意。
“那便不鬧你了,早點休息。”
可往日溫暖安心的懷抱,如今我卻隻覺冰冷刺骨。
我睜著眼,怔怔看著窗外沉沉夜色,一夜無眠。
直到沈無妄離去,我才爬起來,去了一趟庫房。
打開庫房的登記名冊,上麵密密麻麻登記的,全是送給蘇禾的禮物。
我自虐一般逐行看下去,直到看到最下麵寫的浮光珠,麻木的心口驀的一痛。
浮光珠,是我鮫人一族的至寶,可養脈守靈,攻敵護主,甚至能在關鍵時刻救人性命。
母親將它留給我,是為護我周全。
可我沒想到,沈無妄居然將它送給了蘇禾。
我死死揪著冊子,腦海泛起尖銳的刺痛。
殺了我的母親,犧牲了我的孩子,現在連我僅剩的浮光珠,也被他悄然送了出去。
他到底還要為了蘇禾,搶走我多少東西。
我艱難的喘著氣,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了下來。
耳邊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幼溪,你在這裏做什麼?”
很快,聲音戛然而止。
沈無妄看著我手中名冊,目光閃了閃,欲蓋彌彰的解釋:“之前蘇禾受了傷,李景承問我要這浮光珠,我礙於情麵便給了......”
我看著他眼中的慌亂,想問問到底是李景承開口要的,還是他主動給的。
可到底沒有問出口。
半晌,我止住淚,淡聲道:“三日後是母親的祭日,我想去看看她和孩子,可以嗎?”
見我沒有繼續追問,沈無妄暗暗鬆了口氣:“當然可以,我陪你一起。”
我道:“不用。”
因為三日後,便是我離開這裏,與他永不相見的時候。
他既這麼喜歡蘇禾,那我便成全他。
後麵幾日,我便一直稱病,減少與沈無妄的接觸。
沈無妄沒有多問,隻是叮囑我好好休養。
想來他也忙得很,畢竟馬上便是蘇禾的生辰。
光是給蘇禾準備生辰禮,便耗費了他所有精力,又哪裏顧得上我。
離去前最後一日,沈無妄帶著蘇禾回了府。
她穿著俏麗,滿臉天真的開口:“我在你這裏辦生辰宴,幼溪會不會不高興啊。”
沈無妄走在她身側,眼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癡迷:“不會,她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蘇禾似乎也隻是隨口問問,笑道:
“對了,你之前將浮光珠送給我,我現在傷勢已然大好,要不要還給你?”
“聽說幼溪生了幾天病都不見好,應該正是需要這浮光珠的時候吧?”
沈無妄語氣淡淡:“不用,她身體向來如此,拿回來也是浪費。”
“倒是你時常外出曆練,可得將這浮光珠收好,關鍵時刻能護你周全。”
“若是受傷了,我會......”
他頓了頓,嘴角帶起抹苦澀的笑意:“李景承會心疼的。”
他表現得這樣明顯,蘇禾卻像是看不見一般,哼了一聲:“就該讓他多心疼心疼我!”
沈無妄沒有多說,眼底越發酸楚。
我再看不下去,收回視線,心底卻有撥雲見霧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