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輦行至宮前,他親自抱著女孩下輦,臉上滿是憐惜寵愛。
他懷裏的女孩手中把玩著一把七星寶刀,揮動間寶刀掉到泥濘的地上。
他卻看都沒看一眼,隻抓起女孩的手焦急地詢問有沒有受傷,眉眼間全是擔心和心疼。
他摟著女孩心有餘悸:“乖乖,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女孩滿臉嬌羞地抱緊他的脖子,撒嬌說:“我才不要你的命。”
他又傾下身子愛憐地親她,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
誰也沒注意到被踩在地上的寶刀,早已沾滿泥垢。
我久久注視著那柄寶刀,眼裏泛起酸澀的水霧。
那是我親手給他打的,當年他正是用這把寶刀,跟我一起,在哥哥的帶領下,打敗了天族,守護住了這一方天地。
他把寶刀供在書房,日日親手擦拭,仆從打掃衛生時不小心碰到他都會大發雷霆。
現在卻把它當成玩物送給新歡,任由它沾滿泥垢,被踩在腳下。
一如我們的過去被他拋在腦後,踩入塵埃。
我咬緊牙關,握緊拳頭,把洶湧的眼淚盡數逼回。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我想落荒而逃。
我動了動麻木的雙腿,剛想爬起來,又被後麵的人狠狠推回地上。
父親走上前,諂媚地說:“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小女,我給太子殿下送回來了,她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殿下多多見諒。我們也不求什麼名分,您留下她做個洗腳婢也成。”
我眼前一黑,心像被剜掉一塊,尖銳的疼痛中漏進了涼風。
耳邊傳來女孩嬌俏委屈的聲音:
“姐姐答應了離開,怎麼又回來?是我不好,搶了姐姐的位置,我還是走好了。”
“啊!”
她似乎掙紮著跳出了他的懷抱,卻不小心跌到地上,手掌擦破了一點皮,伴隨著一聲痛呼。
緊隨著蹲下來的赤峰心疼得紅了眼,他重新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確定她沒有大礙後,居高臨下地怒斥我:
“好好跟你說話聽不懂?非要我采取手段?你以為我還能像以前一樣容忍你?”
冷冽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咬牙切齒間像有千鈞雷霆欲下。
我知道,他這是真的動氣了。
“給煙煙道歉!說你不配跟她爭!”
冷厲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隻不過不小心擦破一點皮,他就心疼得恨不得衝過來殺了我。
酸楚苦澀攪得我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般撕扯難受。
我隻遲疑了一瞬。
父親卻轉過來臉來劈頭蓋臉責罵 :
“你一個被玩爛了的婊子拿什麼喬,還不快道歉!我告訴你,你今天要不能讓太子殿下滿意,休想再進鯉族的門!”
盡管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我還是愣住了。
實在太難聽了。
所有的嘲諷都抵不過這句從我親生父親嘴裏說出來的話,讓我難堪。
或許是身體本能地想隔絕這些欺辱,我耳朵裏像塞了棉花般,嗡嗡作響。
周圍的視線赤裸而戲謔,我拚盡全力抬起頭用哀求的眼光看向父親。
他卻根本沒在意我的請求,暴怒的臉上幾近扭曲:
“你這張臉麵值幾個錢?你以為還有人要你?破鞋就要有破鞋的自覺,今天就算太子殿下要你跪下磕頭你也得照做!”
嗡嗡作響的耳朵有一瞬間失去了聽覺。
我顫抖著嘴唇,已經擠不出任何聲音。
四周灼熱的打量將我釘在恥辱柱上,繁重的衣物再也起不到遮擋的作用,我仿佛被人剝光,赤條條地暴露在眾人視線裏,被人指點嘲弄。
我狼狽地爬起來,想遠離這個將我抽筋扒皮的地方。
隻是腳下還沒站穩,臉上已經狠狠捱了一巴掌:
“你就是這麼伺候太子殿下的?難怪太子殿下不要你!”
“你趕緊給我求太子殿下,讓他念在舊情收了你,要不然,我即刻把你逐出鯉族!”
一聲聲無情的謾罵裏,我眼前一片漆黑。
周圍的一切迅速旋轉,天翻地覆。
所有的苦悶在這一刻沸騰,我想問一問,鯉族真的別無他法嗎?
赤峰厭棄我,有了新歡,我也要毫無尊嚴地乞求他薄弱的憐憫嗎?
可是,心裏很痛,身上也很累......
我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像一隻無力生存的落水狗,連搖尾乞憐的力氣都失去了。
赤峰的聲音卻仍在耳邊炸響,他譏諷又冷漠地說:
“對你,我是半點興趣也沒有了,你還真是夠下作的,都這樣了還要貼上來。”
“太子妃隻有一個,那就是瑤煙。”
“我早就說了,你乖乖離開,我給你備份嫁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讓她跪著,跪到太子妃消氣為止!”
他留下這麼一句話,摟著瑤煙進了宮門。
“砰”的一聲,一切回歸死寂。
心裏那根弦徹底繃斷。
我麻木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腦袋重得幾乎直不起來。
暈過去之前,我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懷抱。
冰涼的觸感,讓我驚覺他穿著一身鎧甲。
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他說:“幽璃,哥哥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