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麼回的家。
坐到沙發上的時候,我才發現渾身都濕透了。
後知後覺地看向窗外,外麵下起了大雨。
我模糊著雙眼將這些年許澤言送我的東西全部整理出來。
他大多時候不苟言笑,卻很有耐心地為我親自挑選衣服、首飾,配合我搞怪的合照,陪我去各地旅遊,看我羨慕街頭畫家的浪漫,便一聲不吭畫一整夜我的畫像,淡淡地斥責病床上的我不會照顧自己,卻轉頭親自求來了護身符......
整整一大箱子東西,是他對我生命方方麵麵的侵入。
我點燃壁爐,一件一件地往裏麵扔。
望著熊熊燃燒的大火,我忍不住望向外麵一陣陣的閃電和雷鳴。
房間裏其實聽不太真切。許澤言知道我怕打雷,家裏整個都做了很好的隔音。
在我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他也曾淡淡說過一輩子為我擋雷雨。
回憶至此,我早已淚流滿麵。
我和他,再也沒有一輩子了。
東西太多,回憶太多,我麻木地一件接一件地燒著。
全部燒完的時候,地上已經一片狼藉,時間也來到了淩晨3點。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與推門進來的許澤言對上視線。
他被還未散去的濃煙嗆得咳了幾聲,有些緊張地走進來,看了看我的周身,不悅地皺起眉:
“你在幹什麼?”
我自嘲地扯起嘴角:“燒了些不重要的東西。”
他嘴角動了動,似乎還要再問什麼,我卻已經筋疲力盡,搖搖晃晃地進了臥室。
打開花灑洗澡的時候,許澤言進來把脫下的襯衫扔進臟衣簍。
他像沒看見我一樣,扭頭就走。
赤裸的背上露出大片抓痕,有幾條似乎還帶著新鮮的血漬。
我在劈頭淋下的水流裏淚流滿麵。
我處心積慮的換衣服勾引有什麼用呢?
他對我壓根已經沒了半分興趣。
洗完澡出去的時候,我看見他從衣帽間拎出來一個行李箱,麵無表情地往裏麵放疊好的衣服。
我有些訝異,沒忍住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要出去住?”
他整理的動作頓住,抬眼看向我。
眼神裏是坦然,還有一絲隱隱的的緊張。
我心裏一沉,覺得自己所有的心理建設和決絕都可笑至極。
房間裏變得沉默。
他一趟一趟拿著衣服和用品,拉上行李箱的時候,說了一句:“出差的時候注意安全。”
頓了頓,又說:“之後,有需要,可以打電話給我。”
他是怎麼做到,明目張膽的出軌,又若無其事地說這些的?
看著他波瀾不驚的麵容,我終於忍無可忍,冷笑一聲:
“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我同意離婚,你沒必要搞冷暴力這一套!”
許澤言愣了愣,臉上瞬間冷下來:“我沒有說要離婚,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疑神疑鬼?”
我笑了笑:
“還是離婚吧,早點離早點給方盈騰位置,她對許太太的位置可是誌在必得。”
許澤言卻肉眼可見的怒氣上湧,冷冷地看著我:
“她是我的當事人,她胡鬧,你也跟著胡鬧?你能不能懂事點,不要無理取鬧!”
她可以勾著他婚內出軌,我提離婚卻是無理取鬧。
人總是偏向心尖的那個。
我早該徹底清醒。
“你痛快點離了,就不用再勉強忍受我了。”
“我也沒有鬧,我是說真的,我想跟你離婚。”
我早都做好決定了的,但看到他回來的那一刻,卻還是心存期待。
我苦笑著眼下滿口苦澀,我沒那麼賤的,許澤言。
你先放手的,我真的不會再要你。
許澤言看著我認真的臉色,一瞬間臉上黑如鍋底。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慌張。
伸出手拉住我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手機鈴聲卻突兀的響起。
他看了我一眼後,迅速接起,幾秒鐘之後,鬆開拉我的手,短促地說:
“別怕,我現在就過來。”
還沒說完的話被他拋到腦後,他拉起行李箱,隻為難了片刻:
“我的當事人有急事,我先過去。”
隨即不等我回應,不顧夜色,匆匆出了門。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我坐回床上很久都沒有動。
等天光破曉,我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把這段時間斟酌了無數回卻始終沒有拿出來的離婚協議攤在床頭櫃上,一筆一劃簽好自己的名字。
收拾好行李的時候,手機提示音響起。
有一條新加好友信息。
我心裏有某種猜測,還是遲疑著點了同意。
對方立馬發來一條微信:“耶,正式同居!”。
配圖是許澤言風塵仆仆提著行李箱進門的樣子。
我點開她的朋友圈,置頂的是同樣的內容。
有律所的人@許澤言評論:許律,你玩真的?小心別翻車。
許澤言回複:不會,秦亦喬離不開我。
我笑了笑,沒有在手機上多做停留。
出門之前,我再次看了一眼住了幾年的婚房,然後利落轉身,向外走去。
許澤言,這一次,是我先不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