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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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寂，皓月當空，月華如水般清涼，清輝淡灑，沐浴著深沉的大地，月影闌珊，燭影婆娑，形成一股窒息的詭異。

暮府祠堂內，暮淩已換成一身墨色長袍，跪在列祖列宗的靈位前，深沉的眼底閃過一絲波瀾。他捫心自問，為了一時痛快不顧一切的殺了澹台克祥真的對嗎？他自己生死是小，倘若連累整個暮家五百餘人遭受滅門之禍，叫他如何心安？如何去麵對九泉之下的父母？可若是忍下去，這樣的奇恥大辱讓他如何麵對世人？如何麵對自己？

莊嚴的祠堂內，除了暮淩以外，還有四人。

暮家家主暮遠山負手而立，麵沉似水，一語不發。望著窗外那皎潔的月色，深邃的瞳孔中閃過一抹陰鷙之色。

暮家的三位長老都已過古稀之年，在暮家地位崇高，僅次於家主。此時的三位長老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滿臉的焦慮之色。

“家主，暮淩一意孤行，殺了澹台克祥，這該如何是好啊。”

“暮淩這個畜生不顧家族安危，任性而為，闖下彌天大禍，倘若不給澹台家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們暮家恐怕不保啊。”

“依老夫之見將暮淩綁了，交由澹台家隨便處置，再做些賠償，或許可以平息此事，當今之計唯有棄車保帥了。”

三位長老議論紛紛，商討著如何處置暮淩。

暮淩一動不動的跪在祠堂前，對於三位長老的決定沒有半句怨言，禍是自己闖出來的，理應自己一人承擔，隻是讓他這麼坐以待斃，心中依然有一絲不甘。

暮遠山負手立於窗前，麵無表情，眼底卻是深沉一片，似乎早已做出了決定。

這時，門外傳來厚重的腳步聲，一位暮府的家丁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稟報道：“家主，大事不好了，澹台家旗下的麒麟山莊莊主帶領上千人將我們暮府包圍了。”

聞言，三位長老麵色俱變，渾身顫抖，齊齊向暮遠山求助。

“家主，這該如何是好啊。”

“家主，您快想想辦法啊。”

“隻要保住我們暮家，做出什麼賠償都可以。”

看著三位長老滿臉的恐懼之色，暮淩不由得心中冷笑。平時這三位長老趾高氣昂、鼻孔朝天、目中無人，遇上點事竟然如此的沒有誌氣，有這樣的主事者，暮家如何不沒落？

暮遠山一擺手打斷了三位長老不安的喧嘩，轉身看了暮淩一眼，冷聲道：“來人！把暮淩給我綁了。”

聲落，進來兩名武士拿著繩索將暮淩五花大綁。

暮淩一動不動，沒有反抗，可是心底卻升起一絲苦澀。雖然他早已決定一人承擔這一切後果來保全暮家，隻是暮遠山的一聲令下還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暮淩你個傻缺，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他媽忍，你想死，老子還不想死，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在暮淩的腦海中一陣咆哮。

暮淩心沉似水，努力的壓製體內暴虐的靈魂，這個時候絕不可以受到反噬，否則整個暮雲城將會成為人間煉獄。

暮府大院已被層層包圍，燈球火把照的亮如白晝，澹台家的人橫眉怒目，虎視眈眈，而暮府的人卻寒蟬若驚，如履薄冰，大有末日降臨之感，整個暮府內充滿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把暮府上下統統給我圍住，一隻蒼蠅也別放過，有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說話之人是一位不到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豐神俊朗，頭戴儒帽，身披鶴氅，陰沉著臉，眼底透露出一抹殺氣。此人名叫澹台印，是離暮雲城兩百裏外麒麟山莊的莊主。

麒麟山莊隸屬澹台家旗下，是澹台家旁係的一個小分支。澹台印在澹台家的地位雖然不高，但也是一方霸主。仗著澹台家的勢力，方圓幾百裏無人不給他幾分顏麵。由於麒麟山莊離暮雲城最近，所以澹台印才率人先行趕到。

澹台克祥的死可令澹台印頭疼萬分，畢竟這裏隸屬他的勢力範圍，出了這麼大的事，倘若處理不好，連他的腦袋都保不住。

見暮遠山一行人走了出來，澹台印麵色猙獰，指著暮遠山開口大罵：“好你個暮遠山，竟然縱容你暮家之人殺害三少爺，你特麼的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你們暮家有幾顆腦袋，誰借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暮遠山小跑兩步滿臉賠笑道：“原來是澹台莊主大駕光臨，失敬失敬。澹台莊主消消氣，這裏麵有誤會啊。”

“誤會？”澹台印雙眼瞪著暮遠山冷聲說道：“三少爺死在你們暮家，你竟然還有臉和我說誤會，今天你們暮家上下一個人也別想活，統統為三少爺陪葬。”

此言一出，暮家的人頓時有些騷亂起來，人人自危，空氣中充滿了凝重不安的氣息。

“澹台莊主息怒，息怒啊，就算給我們暮家十個膽子也不敢真的與澹台家作對，請容老朽解釋一下，這其中真的有些誤會啊。”暮遠山抬手製止了有些騷亂的暮家人，滿臉賠笑的說道。

“解釋？好，本莊主就聽你怎麼解釋，倘若你敢有所欺瞞，你們暮家就等著滅門吧。”澹台印壓下心中的怒火，陰沉著臉，冷聲說著，畢竟他要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好向澹台家主稟報。

“是，是，是。”暮遠山忙點頭稱是。見澹台印肯聽他解釋，暮遠山的心也微微放了下來：“澹台莊主，您有所不知，其實這件事的背後是雲千城的一個一箭雙雕的陰謀啊。”

“陰謀？”澹台印更加不解了，這件事情怎麼又和雲家扯上關係？

暮遠山繼續說道：“澹台莊主您有所不知啊，老朽剛剛得知，三少爺最近迷上了雲千城的孫女雲煙，三少爺也知道澹台家主不會答應這門親事，所以才沒有公開，但雲千城卻一清二楚。雲千城早有滅我暮家之心，所以才借此機會把三少爺當起槍使，來挑撥我們暮家與澹台家的不和。一來利用澹台家的勢力除掉我們暮家，他雲家就可以在暮雲城一家獨大，二來可以攀上澹台家這棵大樹。雲千城耍盡心機，到頭來卻害死了三少爺，還請澹台莊主明察。”

“真有此事？”澹台印眯著眼睛，對於暮遠山推脫責任的說辭，自然不會完全相信，但澹台克祥的性格他還是了解的，草包一個，風、流成性，到處沾花惹草，喜歡上雲千城的孫女也不足為奇。

見澹台印半信半疑，暮遠山忙道：“澹台莊主，老朽在您麵前不敢有半句假話，否則叫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澹台印斜了暮遠山一眼，略作沉思，冷哼一聲道：“雲千城這個老狐狸，竟然把算盤打到澹台家的頭上，這件事本莊主一定會調查清楚，上報給家主。”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三少爺被你們暮家所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你們暮家難辭其咎。”

“是，是。”暮遠山點頭稱是，滿臉悲憤的道：“都怪老朽管教無方，養出暮淩這個畜生，對此老朽痛心疾首。為了表示暮家的歉意，暮家願把所有的積蓄都獻出來，作為補償，從此以後暮家所有人願鞍前馬後，聽從澹台莊主調遣。至於罪魁禍首暮淩，老朽已經將他給綁了，交由澹台莊主隨意處置，還請澹台莊主網開一麵，不要對我們暮家趕盡殺絕。”

對於暮遠山的態度，澹台印基本上還算滿意。雖然暮家隻是個小家族，但全部積蓄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最主要的是暮家把凶手暮淩交了出來，他也可以對上麵有個交代。倘若真的對暮家趕盡殺絕，憑麒麟山莊的勢力，就算最終滅掉暮家，他也會損失不少人，與其兩敗俱傷，還不如收為己用，也可壯大他麒麟山莊的勢力。

澹台印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些，說道：“暮家主，難得你大義滅親，本莊主也不想濫殺無辜，血染暮雲城。隻要你能將暮淩交出來，再做些補償，本莊主就暫時不再追究其他人的責任。至於你們暮家是否被牽連，本莊主也說了不算，還要向澹台家主稟明緣由。”

聽了澹台印的話，暮家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尤其是暮家三位長老，差點虛脫的坐在地上。

暮遠山也鬆了口氣，滿臉堆笑：“還請澹台莊主在澹台家主麵前多多美言，您就是我們暮家的大恩人。”

暮遠山一揮手，兩名武士便把暮淩五花大綁的押了出來。暮淩雖然被綁著，但依舊脊背挺直，麵無絲毫懼色。

澹台印打量了一番暮淩，沉聲問道：“你就是暮淩？”

暮淩對上澹台印的目光，不卑不亢的道：“不錯，澹台克祥是我殺的，與暮家無關。我現在人在這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剛才暮遠山和澹台印的對話，暮淩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歎，為了這樣一個貪生怕死，毫無骨氣的家族坐以待斃真的值得嗎？他一直很尊敬這個爺爺，可今天卻徹底顛覆了他的印象，為了苟且偷生，卑躬屈膝，把尊嚴拋到九霄雲外，他真為生長在這個家族而羞愧。但是在暮家，有一個人值得他用生命去守護，所以今天即使一死，他也不會連累暮家，連累那個人。

見暮淩沒有絲毫畏懼之色，澹台印冷哼一聲道：“好，很好。暮淩，本莊主很欣賞你這份骨氣，但是你必須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帶走！”

“住手！”

這時，一個聲音突兀的傳來，讓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