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笑聲從衛長明喉腔擠出。
千言萬語到最後,隻簡單化作一句,算了。
無所謂了,他想。
反正他即將離開,顧舒辛與衛長清的愛恨情仇,從此都與他無關。
他隻盼望著家裏那堆東西快些賣完,免得房主來收房時,自己還得雇人清理。
衛長明離開衛家後,一時找不到歸處。
他回到學校,反反複複地走過高中他們偷偷約會的小路。
他第一次知道顧舒辛的夢想就是在這裏。
顧舒辛是滬市地產大亨家的千金,自幼有錢沒愛。
小時候意外被綁架後,她發現原來還有很多女孩子上不了學。
他還記得,顧舒辛提起自己的夢想是去老師幫更多女孩子走出大山時,眼底那燦爛的光芒。
年少時的顧舒辛,是他灰暗沉寂的少年時期,唯一的太陽。
衛長明曾慶幸自己記憶力很好,即使隔了多年,也能清晰記得高中時期大部分的往事。
後來他又憎惡自己記憶力很好,即使刻意忽略,顧舒辛出軌的細節也仍曆曆在目。
衛長明是個寡淡的人,所有洶湧思緒,盡數藏在平靜麵具之下。
“長明,我愛你。”
“嗯,我也是。”
他的自尊,他的驕傲,他所有的苦痛掙紮,在顧舒辛日複一日的愛語逐漸熄滅。
衛長明放棄了自己,選擇成為顧舒辛的戀人。
可即使衛長明再怎麼忍讓,也敵不過顧舒辛的偏心。
哪怕衛長清是個除了臉以外一無是處的爛人,顧舒辛也依然愛他。
衛長明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在顧舒辛眼裏一文不值。
她明知自己的悲痛隱忍,卻忽視得徹底。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女,還是失去光芒落入凡塵。
望著衛長明冷淡離開的身影,顧舒辛不知為什麼,忽然有股想要留下他的衝動。
但那想法隻是一瞬,衛長清還受著傷,她需要替衛長明帶人去醫院上藥。
“阿舒,哥哥他沒事吧,我其實受傷也不重,要不你去看看他?”
等衛長明走遠後,衛長清才故作大方的開口。
顧舒辛皺眉,帶著歉意道:“他哪會有事,也怪我這幾年把他寵壞了,他今天才敢對你動手。”
衛父衛母也在旁邊心疼的抹著眼淚,火上澆油道:“哪是小顧你的問題,衛長明他就是個白眼狼,哪怕我們全家討好他這麼多年,他也完全不在意我們。你對他的好,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是衛長明他配不上。”
顧舒辛察覺這對夫妻的態度,眸色不禁冷了幾分。
可顧及到衛長清的存在,還是沒有指責出來,隻委婉道。
“長明隻是近期脾氣大了些,伯父伯母慎言。”
說完她看了一眼衛長清,聲音緩和了幾分。
“先帶你去醫院,長明他畢竟是我多年戀人,他傷了你我自然會負責。”
在場其他三個人的臉色都隨之一變。
衛父急道:“小顧你和我們家長清都快要結婚了,是不是也該和那小子保持距離。”
顧舒辛終於忍不住:“婚禮難道你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長清就算了。你們,還是懂點分寸好。”
女人的話語字字清晰,堅決無比。
“我的愛人是衛長明,一直都隻有衛長明。
距離航班還有三天,他把家裏大多數東西處理幹淨。
顧舒辛的貴重物品打包送走,讓人三天後聯係她取。
剩下幾件她送的禮物,他圖省事直接捐贈給公益拍賣會。
“衛先生,我替山區孩子感謝您的捐贈。”
衛長明應下,隨侍者指引落座。
“我的天,是天才畫家顧舒辛,前幾天還聽說她一幅畫在國外拍了一千多萬,怎麼會來這個小型拍賣會?”
“估計是陪她愛人衛先生吧,真羨慕她們的愛情,小情侶現在還在牽手,好甜。”
“顧老師一定很愛衛先生,她每一次的獲獎感言都提到他。前兩天熱搜還刷到她們在婚紗店的照片,從校服到婚紗,我又開始相信愛情啦!”
衛長明隨眾人視線望去。
顧舒辛與衛長清攜手而來,好似一對神仙眷侶。
衛長明輕描淡寫地挪開視線,仿佛他人口中的衛先生與他無關。
顧舒辛也看見了獨自落座的衛長明,下意識去他身邊。
不知道衛長清貼在她耳邊說了什麼,他們倆人就在衛長明前麵一排坐下,沒有和衛長明打招呼。
看著這兩人各種刻意秀恩愛的小動作,衛長明隻覺得晦氣,甚至考慮了下要不要提前離開。
但舉辦方把他捐的畫安排在第一個上場,還沒來得及走就被這兩人發現。
看清拍品的瞬間,顧舒辛直接站起來,惹來眾人圍觀。
“衛長明,你居然把這幅畫捐了!你知不知道它意味著什麼!”
她陡然放大的聲音裏,在錯愕、震怒中夾雜著一絲驚慌。
衛長明抬頭,露出了與名為《吾愛》的油畫裏,一模一樣的臉。